“王上，怎么了？”
李斯从竹简上移开视线，抬眼便看见秦王政正盯着刚才巴清老夫人坐的位置。
秦王政垂下眼眸，问：“君是否……闻到一股香味？”
他总觉得今日在巴清老夫人身上闻到的香味比以往闻到的要浓郁许多……
那香味特殊，似是花香……
可他闻遍了花园中的花也没闻到印象中的味道……
其他人的身上也没有这种香味，唯独巴清老夫人身上有……
李斯摇头：“……未曾。”
“嗯……刚才说到哪儿了？”
“此次攻打赵国是否还是由蒙恬将军领军……”
魏缭还没说完，一名宫人匆匆进入殿中，跪下高呼：“报！王上！”
秦王政抬眼看向他，“何事？”
“巴清老夫人刚回桂兰殿……便……便过身了……”
“什么？”
李斯惊讶的站起身，一旁的魏缭摸着自己的胡子，有些惋惜的摇头。
宫人回道：“老夫人年岁已高，被接到咸阳后总是生病……近来连药也不肯喝了……这还是刚才桂兰殿里因老夫人过身一片混乱，一名宫女撞倒了桌上的瓷瓶……瓷瓶掉在地上碎了……里面装着的药水洒了一地……才得知老夫人最近都不曾喝药！”
“怎么不喝药呢？老夫人怎么会不喝药呢！刚才她坐这儿的脸色……看起来很是红润啊……”
魏缭叹了口气：“或许是回光返照吧……”
李斯看向秦王政道：“所以……老夫人刚才……才会请求她若是过身……希望王上将她的尸身送回巴蜀去……”
秦王政自始至终都未说话，殿中此刻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宫人跪在地上，额头上冒着冷汗。
他十分害怕因为他的照顾不周，被秦王政赐死……
“将老夫人的尸身送回巴蜀，厚葬。”
秦王政冷冽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宫人松了口气，赶紧领命离去。
秦王政端坐在高位上不知在想什么，李斯和魏缭对望一眼。
魏缭开口道：“老夫人为我大秦鞠躬尽瘁，身边又无孝子贤孙……是否要安排些人去接替老夫人留下的产业？”
秦王政点头，“自然……”
他顿了顿说：“巴清老夫人此生为他丈夫留下的丹砂事业操劳辛苦，再未二嫁，是为贞妇……着人找几个工匠，为其修筑怀清台，以供世人瞻仰！”
“诺！”
……
过了几日，钦天监的监正带着一位新来的主簿来了他大殿。
他还未见到人，那股独特花香从若有似无，到她进入大殿后满殿芬芳……
他十分好奇，面前站着的这人是谁？
巴清老夫人身上独有的香味，为何她也有？
不过此时与赵国的战事吃紧，他也无暇分心这些事情，在询问了她的姓名之后便让她和监正离开了。
他原想着来日方长，但没想到……再也未曾见过她……
偶尔在花园中，大殿里，咸阳宫中……甚至是战场上……
他都有闻到这股香味，却不见她的踪影……
自六国统一那一天起，他便再也没有闻到过那股香味了。
他询问监正，她在哪里？
监正说她自请去陵墓监工。
他下诏让她回咸阳，得到的消息却是她不小心失足落下山崖而死。
哈……到头来，他还是不知那股花香是为何？
随着年岁的增长，处理起国事时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徐福带了位道长来见他，告知他此间蓬莱岛上的仙人有长生不老的丹药。
长生不老吗？
若是可以的话……
这秦朝的千秋万世尽在他的眼中。
他派徐福出海寻找仙丹，竟真被他寻了回来。
仙丹只有一颗。
拿到时，他是犹豫的。
但见他最喜爱的公子扶苏，虽然各方面都很好，是他众多儿子中最具有储君资格的那一个，可他还是欠缺了一些作为帝王应有的心术！
他将这耗尽毕生心血打下的江山现在就交予他，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不说真的长生不老，若能让他再多活几十年也是好的。
他思索再三，还是吃了。
他似乎……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里走了好久……好久……
久到快让他忘记了他是谁……为何在这里……又为何要一直不停的走……
直到……他再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久违了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