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园惊讶地看一眼白玉堂, 扇子般的睫毛抖了两下后,她就下垂眼帘,思量着什么。
复而抬眸, 苏园清澈的眼仁又对上白玉堂的眼睛, 又好像在确认什么。
白玉堂握紧苏园的手, 以清晰地提醒她现在的情况。省得她搞不清楚状况, 又犯迷糊瞎想到什么别的吃食,比如把‘想想我’,想成‘香鲞莴苣’之类的菜。换做别人的话, 白玉堂没有这种担心, 但如果是苏园, 他觉得什么可能都有。
苏园因为感觉白玉堂的用力,就再度低眸, 看向白玉堂抓她的手。按理说练武的人手指都比较粗糙, 他的手却修长如玉, 跟他的长相一样出众。老天爷还是偏心的,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白玉堂就属于得到了最好的优待,除了才貌家世,连手指头都要长得比别人好看。
“在想什么?”白玉堂见苏园看着他们握手的位置发呆, 料想苏园该是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才对。
“我在想我好像还没做过手指饼。”
白玉堂微阖双目,他真快要被苏园闹得没脾气了。
“所以五爷是心悦我?对我上心了?”因为天然的身高差, 苏园不得不以仰首的姿态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这才睁开眼,低眸看她,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你终于懂了’的沧桑感。
苏园叹道:“你要直接说啊,不然谁懂。你看我之前都是直接问你,正房还是小妾, 不过那会儿你给我的回答是厨娘。”
白玉堂:“……”
没想到苏园终于弄明白情况的下一刻,就开始跟他翻旧账了。
“那时不一样。”白玉堂解释道。
“是不一样,那时我见得到五爷的好,晓得适合做夫君,五爷见我却只是块做厨娘的料。”
白玉堂:“……”
他还错了?
难道刚和一名女子见过两面,就随性谈婚论嫁,是正确之举?
“初见的欢喜不过是浅薄的意动,若因此轻易许诺,不管对谁而言都草率。”
苏园点点头,“有道理。”
“再说你当时不过是玩笑之言,如今拿那时的话问责我,是不是有些过了?”白玉堂虽在质问苏园,但声音低沉磁性,透着一点温柔,以及一点点委屈的控诉之意,听起来反倒有几分缱绻。
“不算玩笑之言,当时如果五爷答应了,我就真敢嫁。”苏园坦率道。
“所以你当时就对我动心了?”白玉堂态度异常郑重地凝视着苏园。若真如此的话,那他当初的拒绝必然伤了她,如今倒更该努力些,多补偿她曾经受过的委屈。
“当时是动心了,不过并不是五爷以为的那种动心。”苏园讪讪地抽手,然后摸了摸鼻子。
当时让她动心的是白玉堂的外在条件,跟感情无关。
白玉堂父母不在了,家中就他一人说得算,嫁给他,苏园就是白府的女主人。他性子冷淡,不会唠叨管她,且因常年在外行侠仗义的缘故不常在家,那她就是家里说一不二的老大。偶尔就算他人回来了,人长得好看,在一起也不亏。
这种富足又咸鱼的已婚生活,比起单身在开封府苟活的日子更低调完美,而且还是长久之计,不惹外人诟病。
当时白玉堂如果真的主动给她提供这样优厚的职位,苏园肯定会动心地答应下来。
当然,苏园知道以白玉堂的性子,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提议,一切不过是想得清楚但不会发生的假设罢了。
对于男女感情这种东西,苏园一直不太信,所以也很少会往这方面考量,这也是白玉堂几度暗示她,她都没能领悟到的缘故。
男女感情于苏园而言,是变数太大的东西,鲜少有男女感情能经得住现实和时间的残酷考验,至少她见到过的结果都不太好。
当然她不否认这世间有真爱的存在,但真爱之所以被人们那般歌颂和赞扬,不恰恰是因为它太难得稀有的缘故?
苏园从不幻想自己会是那个买彩票就能幸运中大奖的人。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看清现实,不心存侥幸,才是她能够通关末日游戏的终极之道。
所以,比起无法估量具体价值的男女感情,苏园其实更喜欢那些不会变化的、能更直观衡量利弊的东西。
白玉堂何等聪明,当苏园说完那句话之后抽手了,他便立刻明白了苏园的意思。
白玉堂毫不迟疑,她又重新牵住苏园的手,并与她十指相扣。
沙地上灯笼发出的光,将俩人牵手的身影拉得很长,恬静美好得真如神仙眷侣般,仿佛走过忘川,穿过荆棘,携手共度了所有的岁月轮回。
“我现在依旧有钱,好看。”
白玉堂面色淡然如故,但他攥苏园的手却很紧很紧。
他这句表白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介意苏园功利性地选择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