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的那一年,越亦晚八岁,越知故十二岁。
自他记事起,爸爸和妈妈每天都亲密而快乐。
妈妈不用上班,家里的杂事也有佣人做。她只用插插花,看看杂志,然后就是照顾自己和哥哥,三个人一起等总是出差的爸爸回来。
那时候父亲承接着爷爷的家业,是跨国玩具公司的老板,每年哪怕再忙,也会带着一家人去各种地方观光度假,相册里也有上百张的美好回忆。
可妈妈居然要走了。
那天他午睡时听见父亲的敲门声,还有什么东西在闷钝地砸来砸去。
他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光着脚跑了出去。
妈妈把她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停地在砸着什么,跟疯了一样。
备用钥匙早就被她拿走了,锁匠还有好一会才回来。
父亲甚至试图破门而入,可那扇门就是怎么也不开。
她走出来的时候,满身伤痕和淤青,犹如一个在灾难中幸存的可怜女人。
越亦晚那时候还没看懂,长大了做噩梦才渐渐明白。
她砸的是她自己。
“越品,这就是你不肯和我离婚的下场。”
然后她当着他们的面给警察局打电话,哭的快要背过气去。
于是媒体来了,父亲被拘捕了,连隔壁的老夫妇都一脸同情的安慰她。
哥哥那天去上钢琴课了,并没有看见这些。
可是他信他,他信自己说的这一切,也信爸爸没有做这些事。
他们两在法庭上,最终选择和父亲呆在一起。
很久以后,在越亦晚成年之际,越知故才喝醉了酒,告诉他真相。
大哥在十岁的时候,就在阳台望见过母亲和那个园艺师光着身子的躺在一起。
他恳求过,甚至是乞求过,但母亲就会哭的更惨,仿佛他才是那个作恶的人。
最后见到母亲的时候,越亦晚还是不肯死心。
他才八岁,他不想失去爸妈,更不想再也看不见妈妈。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你不喜欢我们的家吗?”
那个女人擦干了泪痕,声音颇为冰冷。
“妈妈这十四年来,像金丝雀一样被养在这笼子里。”
“妈妈一直很痛苦。”
她靠近了他,一双眸子里布满着血丝。
“你知道做一个废物,被养个十几年,是怎样的感觉吗?”
“你知道和一个无趣的男人过一辈子,有多恐怖吗?”
她没有解释更多,就带着支票消失了。
越亦晚当时连字都写不全,这种感情问题其实听都听不懂。
他那时候就隐约觉得,那些控诉里是有陷阱的,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
后来长大些了,拒绝了四五个告白,又独自一人在英国留学毕业,还是没有懂。
他无法理解母亲的那些痛苦,却总觉得她骗过自己。
时间无法回溯,事情的真相也早已被掩埋。
越亦晚后来想了很久,感觉自个儿这辈子如果不恋爱结婚,可能永远不会懂她到底在哪里说了谎。
不懂就不懂吧。
败诉的越品几乎在商界都抬不起头来。
他不肯管爷爷借钱,也不肯低头。
白天陪着笑跑生意拉业务,晚上还要检查自己和哥哥的功课,哪怕是身上的鞋印子都没擦干净,他也会和颜悦色地教自己做数学题,从来不生气。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有天夜里,越亦晚出去接水喝的时候,看见父亲的卧室灯亮着。
他在给自己缝校服,右边袖子白天被挂了道口子。
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一直对不准针眼,手背抖了许久,忽然溅了几滴眼泪。
那个坚强地微笑着的男人,从来不抱怨和愤怒的男人,半夜里对着一件校服哭的连背都在颤抖。
他哭了接近半个小时,越亦晚就站在角落里看了半个小时。
他不敢上前,也不敢过去拥抱他。
那时候他才十岁,却隐约地懂了一些道理。
有些脆弱和痛处,是不能说破的。
如果让这些东西摆在明面上,也许会让人感受地更加清晰和入骨。
后来越品翻身再起,借着仅有的资本投资了多家客栈,再由客栈一路发展到酒店业,十几年之后建立了一个全新的观光酒店业帝国,那都是后话了。
“……我很抱歉。”
大概是两人沉默的时间太久,越亦晚从往事里回过神来,才下意识地又重复了一句。
花慕之终于抬起头来,发觉他面上虽然是风淡云轻,可眼眶已经红了。
他有些想上前抱抱他,或者帮他擦一下眼睛,却又不敢多动一下。
越亦晚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些颤抖:“你如果在意这个问题,我可以提出结束礼训期,我们好聚好散。”
花慕之皱了眉头,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把温热的茶盏递到他的掌心:“你先缓缓,这件事没那么重要。”
“对不起,我可能是个很自私的人。”越亦晚却低着头开口道:“我当初想的是,既然我们两个人在婚姻中都别无选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