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皮肤,时轻时重。有时遇到风,戒圈只是轻轻地荡一下,而在大风中努力向前跑,她便能听到戒圈发出的声响。戒圈靠着她皮肤的一面,已经被润湿了。
这戒圈是他把萨克斯熔了亲自打的。得多高的温度,才能让一个成形的萨克斯熔化,又是怎样的温度能让已经化了的黄铜水再重塑成别的。戒圈越来越烫。原来一个人的嘴巴和手指也是可以成为燃料的,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原上的草是做不了主的,只能被动地等着被燃烧,黄铜也是如此,只能在高温下任其成为铜水,毫无任何招架之力。
富小景后来闭上了眼睛,她的脑子完全被他给填满了,再无力去想楼下和隔壁的人怎么看她。
直到吃早饭时,她整个人仍没冷却下来。她坐在顾垣对面,拿勺子搅着粥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她每呼吸一下,都能感受到戒圈的颤动,继而眼前就会出现让她颤栗的人,而后,腿不自觉地绷紧,鞋尖立起来,一下下地去摩擦地板。
顾垣剥了一个水煮蛋,递到富小景嘴边,鸡蛋刚弹到她的嘴唇,富小景的肩膀就抖了一下,急忙推拒:“你别这样!”
“怎么?又怎么不高兴了。”
“没什么。”富小景继续拿勺子在粥里搅。
“要是嫌粥淡的话,我给你加些糖。”
“不用了。”富小景往嘴里送了一勺粥,仍旧低着头。
她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都这么久了,怎么突然看见他还脸红上了。可她越骂自己,就越没出息,脸仍旧一阵阵地发热。
“是不是没休息好?”顾垣夹了一片煎好的午餐肉去撬富小景的嘴,“吃完饭再去睡一会儿。”
“你烦不烦啊!”
“对不起。”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过分,张嘴咬了一小口午餐肉,“好吃。”
“你毕业之后住哪儿?”
“我朋友搬家了,这段时间正好把房子空出来。”梅马上要搬去和她男朋友住了,房子还没转租出去,富小景考虑搬离学校公寓后,先到梅那儿住些日子,按天付给梅房费,直到梅找到新房客。
“你既然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住,我就过去和你一起住。咱俩之间,钱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我花你的钱,一点儿不适感也没有。”
“不是钱的事儿。”开始可能有钱的因素,但后来就和钱无关了。她不好白吃白住白喝他的,但没必要一定要AA,他出房子,她出菜钱也算平衡。而且,她不会一直这么清贫的,和顾垣在一起,顶多算在物质上提前享受了。
她不拒绝提前享受,只是顾垣一直不和她坦诚,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一层,尽管这一层看不见也摸不到,但确确实实存在着。
“咱们就算住同一个房子,也可以不同卧室。我只是想每天早上起来都能见到你。而你也可以把见面路上的时间花在学业上。我不会因为你和我住一起就以为自己完全通过考验了,更不会认为我可以为所欲为。”
他说得太过恳切,富小景几乎就答应了,但理智马上占了上峰。她前半夜还否定,现在马上答应,好像被他睡服了似的。而且最重要的还有富文玉这一层。
“我妈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但是她的婚恋观有些保守,而且她又很护短,即使我错了,她也不认为是我的错,都是环境的错。如果我和你婚前同居,她可能会认为你没安什么好心。我不希望你给她留下个坏印象。”自富小景成年后,富文玉就叮嘱富小景,恋爱至少六个月以上才能发生关系,见过双方家长有结婚意向后才能同居。富小景并不准备完全遵守富文玉的建议,但她也不想在这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上和富文玉闹矛盾,她愿意说些善意的谎言。
“小景,你可不是一个妈宝。”
“我在大事上是很有主见的,但在小事上没必要跟家长拗着来。”
“你在小事上都靠不住,大事谁还能相信你?”
“我知道你在激我,我偏偏不上当。”富小景咬了一口顾垣给她剥的白煮蛋,若有所思,“你当初在国内,是不是跟我妈有什么矛盾?”
“你怎么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总觉得她会反对你?”
“你觉得我和她能有什么矛盾?”
富小景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顾垣母亲九十年代来美国,他二十一世纪初到纽约,中间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这时他的父亲应该有一段时间处于单身状态。富文玉刚说要搬家,没几天,她就听姥姥说,富文玉正和一个搞数学的男人谈恋爱,男人还有一个儿子。
那段时间,富文玉每周都要坐车去省城,有时也会开车去。富小景没见过男人的儿子,但心里却把他当成了假想敌。小孩子其实很会审时度势看人眼色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富文玉,炸着一头自然卷给富文玉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再没身为独女的自信和霸气,生怕母亲不爱她了。
后来富文玉连着两个星期不去省城,富小景很高兴,以为是自己的战术起了作用。等到富文玉一个月都不去省城,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钢琴也就不好好练了。
“你现在见她还能认出她吗?”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