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一下怔住了。
原来如此!
她朝阮清音投去敬佩的目光,心里还有一点不解,“可是娘娘,你怎么知道今日康太妃会去皇上呢?”
阮清音摇摇头,“我不知她会去。”
什么?!
碧水惊呆了。
若是康太妃不去,这出戏岂不是白演了,膝盖也白跪肿了吗?
而阮清音继续答,“康太妃若没去养心殿,我也会去见她的,届时我膝盖红肿,走路踉跄却还隐忍不发,不愿揭露宁贵妃,结果不还是一样的?”
更何况,康太妃不喜欢宁嫣儿这件事,她还没进宫便知道了。
奈何宁嫣儿没做什么错事,康太妃哪怕恨的牙痒痒也只能忍着。
如今,有她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棋子,康太妃哪有不使的道理?
阮清音成全康太妃,康太妃也帮了阮清音一把。
碧水听得更加佩服了,“娘娘果然厉害,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招的啊?”
怎么想出来的?
阮清音脑海中闪过了墨染尘昨夜的警告和威胁。
他随意杀了朝中重臣却能安然无恙,可见权势滔天。
那么由他送至宁嫣儿手中的凤印,自然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阮清音想拿回凤印,还得堂堂正正,大大方方,不受任何人诟病地拿回来,就必须得在后宫先站稳脚跟。
今日的事只是个开始。
阮清音需要做的努力,还有很多。
来日方长,她统统都会达成的。
窗外这时吹来一阵风,阮清音喉间涌起痒意,咳得脸色都白了几分。
碧水赶忙拍背顺气,急得不行,“娘娘,您早上本来就病着,又去跪了大半个时辰,寒气入体,奴婢去给您请太医!”
阮清音想也不想便立马摆手拒绝。
她如今身上到处都是伤,若是来看病的太医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怕是宁嫣儿立马就要跳起来揪她的把柄,致她于死地。
“本宫躺会儿就能好,犯不上请太医。”阮清音说什么都不愿意。
可碧水还是悄悄把太医给请了过来,来个先斩后奏,“娘娘,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说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娘娘把个平安脉。”
哪来的太医这么没有眼力见?
阮清音心里不悦,再次要发话说自己不见。
可下一瞬,却听见外头传来铿锵有力的男音,“皇后娘娘,微臣元敬忠恳求皇后娘娘,给微臣一个机会,为娘娘请个平安脉。”
元敬忠?!
阮清音眼底划过错愕,继而又惊又喜。
元敬忠是江南祖母家的远房哥哥,虽然亲戚关系早就出了五服,但幼时去江南探望祖母祖父时总在一起玩,也是有些青梅竹马情分的。
三年前,阮清音还听族里的亲戚提起过,说元敬忠医术了得,在江南一带被称为在世华佗。
没想到如今来了宫里做御医,还特意来看她。
阮清音心里激动,面上还端着皇后该有的架子,轻咳一声后,才让碧水领着元敬忠进屋来。
印象中的少年已经大变了模样,一身绣仙鹤样纹素色长袍,腰间是嵌了金丝的缎带,轻轻一系便展露出精干的身姿,少年眉宇之间温山柔水,周身仿佛渡着金光,和当年那个流着鼻涕跟在她身后跑的小屁孩,完全不一样了。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元敬忠朝着阮清音行礼。
阮清音抬手,“免礼,元太医请坐。”
元敬忠便坐下了,屁股还没挨热,又递上一个四四方方的瓦罐,“听闻皇后娘娘感染了风寒,这是微臣江南的外祖母亲自熬制的秋梨膏,最适合风寒时候滋补进食了。”
元敬忠的外祖母,也是阮清音的祖母。
显然,这是借着秋梨膏在告诉阮清音,远在江南的祖母记挂着她。
阮清音眼眶一下便红了。
五年前祖父为了保全她不入宫,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而后祖母便一病不起,她却没能去江南探望过,只见信上说祖母老了十岁不止,步履都蹒跚了。
阮清音的指腹不住摩挲粗粝的红土罐子,已然能感受到祖母在做这罐秋梨膏时,那满头白发,佝偻着后背忙碌的辛苦模样了。
“本宫的确有些难受,烦请元太医替我把把脉吧。”阮清音半晌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向碧水,“你去给元太医沏壶龙井茶。”
言下之意,是要单独和元敬忠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