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都不过是赌桌上的筹码,是天平一端的羽毛,哪怕是自己也不会例外。
那月短促地从唇边溢出一声笑,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连流淌着的血都是轻快的,一片火海将警官的最后一秒吞没,失去异能削弱痛感后头一回能感知到的灼痛顺着四肢攀爬上躯干,他的□□先灵魂一步落了地。
这种感觉意外得很奇妙,他的时间似乎被谁再次拨慢,能清晰地感受到浑身的骨骼都在强大的反作用力下碎裂挤压,肋骨瞬间扎穿胸膛,刺破所有内脏,他还有余裕惊讶地发现有一枚碎骨卡在了他的心脏上,大腿很不幸被某根钢筋洞穿,连砸在水泥地上的头骨都开始碎裂——他是怎么还能保持完整的思维的?都摔得七零八碎啦,简直活脱脱一副受难图。
从未感受过的剧烈痛感如海水铺天盖地席卷来,将那月莫名其妙清醒着的意识拖拽其中,他没有丝毫阻碍地看到血液飞溅而出再被极高温度的火焰直接蒸发,而经历险阻爬到他胸口的火舌正温柔地炙烤着险些裸露出来的心脏。
他的眼前似乎被这种恐怖的疼痛刺激到闪出白光,幸好声带也被骨头割破,不用让他下意识发出丢人的嘶喊声,不过那月本来也觉得他不会真的叫出来。
生理性的反应除外,他此刻才发现一遍遍冲刷着感官的疼痛似乎没那么难捱,就是这尸体乱糟糟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算了,整个人都粉身碎骨哪还去顾虑死得好不好看?
那月镇定地让自己的意识在烈焰中飘了几秒,数起了倒计时,当他把“三、二、一、一、二、三”来回念叨了三四遍后,才重新带着仿佛要镌刻在灵魂上的痛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一具和先前没有丝毫变化的,全新的身体。
黑发青年没去管周身复又卷上来的火,没去管浑身要让他蜷缩起来的幻痛,只带着点小得意地冲天空弯弯眼睛笑起来。
「这局是我赢了哦,老师。」
那月心情很不错地打开任务面板往下滑,把上次帮诸伏景光假死任务的奖励、那具可以设定形象的人偶提取了出来,设置成自己的模样——啊,还要看上去碎了一地才真实。
他没有回头隔着火场往外看哪怕一眼,径自抬步穿过地上的断壁残垣朝和琴酒约定的位置走,由于刚复活后的虚弱状态,那月的步伐没那么快,但好在他的敏捷度没下降,起码护住了那一头黑发没被烧秃。
铃木家这栋双子塔的位置很微妙,那月跌跌撞撞地从层层火海里找到一条不会被发现、可同行的路出来时都差点没二氧化碳中毒再死一遍,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成功和那个雷打不动戴着礼帽穿着黑风衣的杀手对上了眼神。
琴酒短时间不会对他动手,那月深知这一点,于是愉快地又闭上眼,往伏特加身上歪——要是歪琴酒那里肯定会被推开吧——果然被一双手接住后,他才任自己沉回黑暗中准备安眠。
「祸害遗千年」,那月无端记起他对松田说过的这句话,这下倒是彻底欠那个卷毛笨蛋好大一笔账了。
谁让祸害遗千年,好人却命不长呢,警官先生是当之无愧的好人,可他不是。
—
那月在组织基地的医务室睡了个好觉,醒来都是第二天的事情了,而
他闹这么大一通,乌丸莲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简直像发狂一般叫喊着把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砸坏,满面阴沉气息可怖地要贝尔摩德在卡路亚醒后把人带到他的面前。
贝尔摩德焦急地从安置波本的另一个基地赶来这里的医务室时,看见的就是靠在床头自己给自己削兔子苹果的那月。
那个让她担心受怕了一整晚的小混蛋眉眼弯弯,泰然自若地和她打了个招呼,要是忽略浑身上下裹着的绷带的话,确实是一副阳光青年的形象。
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早安,莎朗老师,”小混蛋笑弧依旧,“没吃早餐吗?我这里可只有苹果哦。”
……谁馋你那几块苹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