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住在舅舅家。
是以当人门知道不仅原本穷的叮当响的周家突然有了钱盖房子,就连分出去的周余也有钱重新盖房子时,各种猜测的版本也都冒了出来。
其中毫无例外几乎都与多年前回城之后再也没回来的那个知青有关。
周余并不介意他那从未谋面的爹过来替他挡挡舆论。
徐春英也知道周余这钱的来源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是以当有那好事人过来问时,徐春英和周老太也没否认,骂骂咧咧地把人赶走,这番举动无疑是坐实了人们的猜测。
村里给周余分的房子就在徐兴国家旁边,那屋子原本也住了人,六十年代时人没扛过去,也就成了荒屋,就这样一直空闲下来。那屋子本就破烂,这么多年又没人打理,如今也就剩个空架子了。周余叫了人过来帮忙重新修葺一番,其实也跟重新建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洪珍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禁又泛起了波澜。
难道周余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自己自重的?周余会不会以为自己是知道他要盖房子才愿意给他当媳妇儿的?
老天作证,虽然她一直纠结到了周余分家以后才下定决心,可她根本不知道他要修房子了啊。
洪珍心里百般纠结要不要去找周余,要真是因了这个她可真是太冤了;可若不是因为这个,洪珍也不想再被人冷嘲热讽一番。她好歹也是城里出来的,自有那么几分骄傲,可经不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奚落。
正在纠结之际,倒是先等来了王强。
王强自从那日和洪珍分别以后,先去打听了一下秦月,发现洪珍说的还真没错,但凡见过秦月的,全都说她长得俊、模样好,更难得的是全家上下都宠着,比她哥哥还金贵。
他不经意地打探出了她家的位置,冰雪风霜里接连蹲了整整两周,却始终蹲不到。
半个月下来,王强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
连人影儿都没看见,该不会是故意躲着自己吧?
该不会是洪珍和秦月合起伙来一起诳自己吧?
这日上午蹲了半天也没见着人,王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儿事,又急又气,连忙来寻了洪珍。
洪珍瞧见王强大惊失色,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连忙示意王强先去一边等她。
随后过了几分钟,洪珍才猫着身子出去。
“你怎么来这了!”洪珍声音又尖又细,语气里指责之意清清楚楚,偏偏还得压低音量。
王强眼睛里全是红光,充满了怨毒,像是洪珍说错了一个字,就要上前把人撕碎一般。“那秦月我蹲了半个月,连个衣服影儿也没见着,你们不会合起伙来耍我吧。”
“你莫不是傻?她平日在县里高中上学,这个时候你去蹲,能蹲到就怪咯。”洪珍气笑了,“明天休息她肯定会回家。你自己没那本事,蹲不到到人怎还怪起我来了!那样水灵的姑娘你就多蹲会儿能怎地?你不愿意有的是小伙子排队哩。”
王强也心知这理,只是近来他那四弟媳妇儿肚子已经老大,日日在他眼前晃悠,他每日一瞧见那大肚子就像针一般狠狠扎在他心上!
这原本应该是他的种!肚子里面装的原本应该是他的娃娃!
一想到这,王强心里就像被热水壶里的开水烧沸顶了盖一样,急的不行。
“要是她日日也不出家门,难不成我这一辈子还天天蹲她?”王强恨恨地说道,“这也快过年了,保不齐她家里人给她介绍什么对象,要是动作快些,事儿先成了,那还哪有我的份!”
王强像匹饿狼一样紧紧盯着她,眼神里散发着幽光,再配上脸上的疤痕,无端的让人在白日里打个寒颤。
洪珍被他看得不由吞咽了一下唾沫,带着讨好的意思说道,“那你就先占着位置,让她不得不嫁你嘛!”
王强表情未变,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你听我说”,洪珍压低了声音,悄悄附身在他耳边。
*
秦月下了车,照例像往常一样往家走。只是,越到人多的地方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周围看自己的人的眼神仿佛都带着一丝丝怜悯?
“真是可惜咯。”
“恁俊的姑娘......”
秦月被这种视线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上面沾脏东西了吗?
不能吧?刚刚在车上也没有人提醒她啊.....
她被看得心里毛毛的,正准备加快了步伐快些回家时,突然瞧见不远处秦父秦母和秦天正在四下张望的身影。
“妈?你们怎地来了?都不上工啦?”秦月小跑着,凑上跟前,“等很久了吧?”
心里忍不住懊悔,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应该跟春狗吃那碗阳春面的。
待站在了家人跟前,秦月才瞧出了不对劲儿。
张迎春满脸愁容,眼睛微微有些红肿,就像是刚哭过了一样。秦大海精神也有些颓唐,脸上忧郁的沉着,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轻轻瓮动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就连秦天脸上都有些痛苦,甚至目光不忍与她对视,像是拼命在压抑着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