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穹亲了个空。
师父不知道怎么突然推开了他,逃……到了窗外去。
也不是,夏诉霜并没有彻底飞出马车去,而是探了半个身子,一截细腰横在宋观穹眼前,柔韧如白练。
他反应过来,赶紧探身到车门往外看。
窗户外,夏诉霜半个身子探出,怀里正抱着一个人。
被她接住的人,是一个异国的小姑娘。
看起来是从刚刚经过的骆驼上掉下来的。
小姑娘鼻子翘翘的,还长着中原小孩少有的雀斑,金色的头发编成一个个细细的辫子,穿着红色的绣满花枝的窄绣舞裙。
那么高的骆驼,小孩子摔下去可不是小事,大概是师父余光扫见她出了危险,才赶紧出去接住人。
宋观穹莫名松了一口气。
骤然从骆驼上掉下,小姑娘还惊魂未定,紧紧抱着夏诉霜的脖子,不敢睁眼。
夏诉霜道:“没事了。”
见小姑娘听不懂,又摸摸她的脑袋。
见疼痛没来,小姑娘这才睁开了眼睛,在见到夏诉霜的时候,忘记了害怕,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救了她的人发呆。
“谢谢。”
好久她又说,“你长得真好看。”
是大秦话。
夏诉霜眨眨眼睛,无奈听不明白小姑娘的话,又不能把孩子放回还在乱着的骆驼背上。
宋观穹见师父没法退回马车里,伸手过去把孩子接了过来。
等骆驼群的骚乱平复了一点,前头小姑娘的父母就着急地跑过来,找突然不见的女儿了。
见女儿没事,父母对二人千恩万谢,宋观穹只说举手之劳,推拒了他们要给的谢礼。
“你刚刚说的什么话?”
“来时学了几句大秦话。”
虽然听不明白,但是真厉害,她目送着那一家人离开,感叹了一句:“外族的小孩真可爱……”
宋观穹望着她,“我们也生一个?虽不是外族的,但应该也是可爱的。”
怎么突然就谈到生儿育女的事上去了。
“这这这……这事以后再说吧。”夏诉霜背过身去,捂着脸降温。
宋观穹只是兴起提了一嘴,他还真不想有第三个人打扰他们。
“你想何时就何时,都听你的。”
揭过了此事,夏诉霜继续瞧外头的热闹:“咱们今日要在哪儿落脚?”
她连坐了几日的马车,筋骨都僵了,只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好好洗去风尘。
“先寻个客栈。”
“主子,有文书。”外头有人送进来一沓厚厚的文书。
夏诉霜乍见厚厚一沓,有些吃惊:“这是什么?”
宋观穹低头草草翻阅过,道:“是都护府中与各国往来文书的拓印。此次来北庭,是有人呈上密奏,第戎犯边次愈发频繁,却不见都护府例报中言及此事,皇帝令我查清
北庭副都护到底懒政还是勾结外敌。”
大都护之职由京中亲王遥领,如今在北庭主事的是副大都护。
夏诉霜听明白了,不打扰他办正事,一个人转头看外边的街景。
人群中,有人看到了她,惊喜地喊了一声:“夏娘子!”
夏诉霜听到像是在喊自己,虽然疑惑,但循声望去,果见一位大娘在朝她招手。
宋观穹和夏诉霜一样听到了,他翻书的手一顿。
似乎是认识师父的人。
宋观穹想阻拦住她,又担心露出端倪,只能先沉住气,不动声色地听着外头的情况。
大娘牵着一个小女娃走上来,在靠近马车之前,被护卫拦住了,夏诉霜摆摆手让他们放人过来。
靠近认出真的是她,大娘高兴地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真是夏娘子啊!你没事!可真是吓死我了!”
杨大嫂经历了那晚的惊魂,在村子里待不住,就用夏诉霜给的银子买了些肉,带着孩子到北庭探望丈夫,没想到这么巧就遇见了夏诉霜。
“夏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您在唤我?”夏诉霜有些疑惑,自己和她认识吗?
“是啊!我是杨大嫂啊,在北岚河上还收留过你和你夫君借宿呢。”
宋观穹在马车之中,听到那大娘提到夫君二字,面色僵了一下,随即阴沉下来。
夏诉霜眨巴眨巴眼睛,没失忆之前,她和阿霁果然就是夫妻。
大娘还在说:“那天真是多谢你们将第戎人引走了,后来我见你们没回来,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娘合掌念佛。
那日她还救了人啊?
不过夏诉霜不愿意将自己失忆之事招摇出去,只能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们都平安无事。”
大娘问道:“你夫君呢?”
夏诉霜扭头看向马车内,阿霁仍旧垂目翻看文书,只是面色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文书里有问题。
她不愿打扰他,转出去说:“他在忙着呢。”
“哦,那他的伤可好了?”
“伤?”
“是啊。”
阿霁也受伤了?他怎么不跟自己说?
她摇头:“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