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豆腐, 卖豆腐,新鲜的豆腐嘞。还有冻豆腐,豆皮豆干, 卖豆腐嘞。”
叫卖的是一个用蓝色布巾包着头的妇人, 她脸上干干净净, 连脂粉都没擦,穿的也干净,是湖蓝色的布衣。
远看着就像一汪鲜亮的湖泊。
大冬天, 一双手因为做豆腐冻得通红,袖子还挽起来了一截,露出来的手腕纤细。
豫州城谁家都知道城东巷子里有家卖豆腐的, 是这里有名的豆腐西施, 人长得好看,做出来的豆腐也是嫩,除了豆腐还有冻豆腐,豆皮卖,早上的话会支一个早点摊子,跟旁边阿婆卖豆浆和早点。
生意很好,一个月能赚十几两银子。
除了好吃到闻名遐迩的豆腐,令人记忆深刻的还有这个小娘子, 她容貌惊人,听说,和当朝皇后有五六分像,大抵是因为来看的人太多了, 这位小娘子少不了解释几句。
“人都是两个眼睛两条眉毛, 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总有相似之处嘛, 你们看得多了,就不觉得稀奇了。”也没说像和不像的事,更没借着相貌相像讨什么好处。
这句话说的不错,时间久了,就知道,人和人有相似之处,可不同之处更多。
这位姓赵的小娘子年纪不大,但手艺极好,每次卖东西,都能抹个零头,说话也温柔,在这巷子住了五六个月,就有人张罗着给她说亲。
她梳的是妇人头,但是,五六个月也没见男人过来,更没有孩子,这样长得好看,能赚钱,哪怕再嫁,也能寻个好夫君。
但她摇了摇头,一一谢绝了,“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我真的成亲了,我夫君在军营,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一次,说亲就免了,您尝尝我做的豆腐,多给您切一块。”
赵颜兮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弯腰切豆腐装豆腐,等豆腐卖完,她才收拾东西回家。
一进门,大黄狗就冲她扑了过来。
她就住在巷子最深处小院子里,正房三间,门前院子种了两畦菜,就是过冬只剩大白菜了。
院子里还拴了一条大黄狗,养得油光水滑的。
赵颜兮把绳子解开,让狗去屋里待着,然后熟练地生炉子,洗菜切菜,准备烧火做饭,大黄狗围着她打转,哼哧哼哧的,赵颜兮伸手摸摸狗头,道:“一会儿就能吃饭啦。”
炉子生起来,家里很快就暖和了,赵颜兮做的饭不太好吃,第一回生火做饭的时候,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做的饭还夹生,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吃下去的。
转眼间,就在这里住了快六个月了,梳妇人头是省得麻烦,毕竟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当初一个人住害怕得很,就养了一条狗,狗很乖,也很听话,比人强。
一人一狗相依为命,挺好的。
有时候也会想家,想在侯府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会想起徐景行,想爹娘,想那些玩伴,想容姝,想起陈洺之他们,但是,想归想,那些过往的岁月只是回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并不后悔。
赵颜兮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倒不是为徐景行守着,只是觉得没到那个时候,自己也没把他忘干净。
这里埋葬着徐景行,她想在这座城好好活下去,待在徐景行守护的江山里,平平稳稳地过日子。
其实对很多人来说,其实平稳的日子都不容易。
新朝初建,豫州城一片杂乱,城里城外有不少难民,赵颜兮只能尽自己所能,帮一帮百姓,施粥,送粮,送些衣服布料。
她身上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除了阴雨天会疼一点,平时不影响什么,做豆腐是跟医坊的大夫学的,也算有了个谋生的手艺。
每天数着铜板过日子,看钱匣子一点一点地多起来,日子特别有盼头。
赵颜兮煮了饭,米粥,炒白菜,五花肉炖粉条,她吃一半,另一半给大黄,一人一狗围着桌子吃的极香,吃过饭,赵颜兮把碗筷刷干净,然后泡豆子。
豆子泡在大木盆里,把小石头,干瘪的豆子练出来,再洗两遍去浮尘,这才算行。
豆子得提前泡一夜,次日才能磨豆浆点豆腐。
做好这些,赵颜兮吹了烛灯,上炕休息,豫州人会盘火炕,煮晚饭再睡,很暖和。
累是累了点,可日子过得踏实,有时她不经意想起以前的日子,恍若隔世。
次日听到公鸡打鸣声,赵颜兮就醒了,天还没亮,她摸着黑穿好衣服下炕,大黄闻声机灵地抖了抖耳朵,赵颜兮摸了两把狗头,点灯生炉子,然后把饭菜热上。
把这做好,就去检查豆子的泡发情况,经过一晚上,豆子已经吸饱了水,鼓鼓胀胀。
拎着桶去院子里,石磨就在墙根下,天还黑着,赵颜兮拎了盏烛灯过来,把豆子一勺一勺地放在石磨中,然后转着圈地推磨,冷风呼呼地吹,屋檐和墙壁能够遮挡一点,赵颜兮想可以买头驴,这样就能推磨了。
她苦中作乐地想,以前当侯府小姐的时候,可不知道驴能拉车拉磨。
拎着豆浆进屋煮,正好早饭也熟了,一碗粥,一个红薯。
这红薯是从乌迩那边买来的,不用烤,光蒸着吃就特别甜,把红薯拌粥里,就是一顿甜美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