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是那一次,却间接害死了人。
方鹏是如此信任他,他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所以他只能忏悔,只能赎罪,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不做的话,那么他的前半生,他前半生所固执地坚守的所谓底线,又算什么?
白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你觉得自己是害人精,是废物,才会分明想见,却又拼命躲着那个卖豆腐的女人吗?”
唉,这些所谓的大人真的好烦啊!
康三爷:“……”
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好像被谁拿着刀子狠狠戳了几十下一样,血淋淋的。
顺带着脸上又**滚烫。
见他不否认,白星继续面无表情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不喜欢的话,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嘛!”
说到这里,她一张小脸儿都皱巴起来,又浮现出那种康三爷眼熟的嫌弃:
呓~我看你是坏得很啊!
康三爷:“……”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呢?他如今是个残废,是个罪人,本不该再拖累其他人的……
可是,这……感情的事,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他觉得对方说的是歪理,但偏偏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说来也怪,当强烈的窘迫扩散来开时,一直蚕食着他的负罪感竟神奇地减轻许多。
“白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街对面传来,让陷入僵局的两人齐齐转头看过去。
是孟阳。
他挑着一盏灯笼,慢吞吞沿着路走着,一边走一边很小声的喊。
他似乎十分焦急,一路走一路找,但又怕打扰到其他人,所以喊话的频率很高,音调却很低。
“白姑娘?”灯笼渐渐靠近。
周围全都是归家的百姓,或三五成群说说笑笑,一起相携走向路边的食肆,挑选心仪的美食,享受一天结束后难得的天伦之乐。
孟阳就这么形单影只的,提着小小的灯笼,穿越人群而来。
而这个时候,康三爷也被白星三言两句刺激到快吐血。
虽然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但单纯的内心感受和有人大咧咧在你面前坦白讲出来……这种感觉着实差距不小。
他现在甚至都顾不上自怨自艾钻牛角尖了,一门心思只想把这个小混蛋撵走。
什么共鸣,什么江湖客之间奇异的理解,果然全都是自己的错觉吧!
“在这儿!”见白星没做声,康三爷实在忍不住了,干脆直接扶着墙站起来,朝孟阳喊了一嗓子,“这儿!”
蹲的时间太久,腿都麻了,他还踉跄了几步。
但这丝毫不能阻止他立刻把人送走的决心。
就见孟阳的脑袋在黑影中好一阵左右摇摆,这才锁定到康三爷的位置,又顺着注意到他脚边的白星,赶忙跑了过来,“三爷,白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白星如冉冉升起的蘑菇一般站起来,平静道:“他找我谈心。”
说着,还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瞅了康三爷一眼,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唉,真不叫人省心!
康三爷:“……”
我信你个鬼!
分明是你这小丫头跟踪我!
孟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确定没有动手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立刻开始嘚吧嘚吧的说话:“下午我去王大娘家还驴车,她又给了我点黍子面,差不多有四五斤呢,我准备做油糖糕……”
其实他已经将材料都准备好了,但白星却始终不见人影。
最初他是耐心在家等候的,可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见,这才渐渐焦躁起来。
白姑娘是突然来到桃花镇的,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又突然离开?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又想起来康三爷曾经说过的江湖中的事,再也坐不住,就出来找了。
这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呼啦啦涌现出很多个念头,有对方不告而别的委屈,有失去伙伴的难过,还有对孤独卷土重来的恐惧……
他不想一个人。
如果,如果白姑娘走了……他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什么是油糖糕?”白星的声音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响起,“好吃吗?”
从四面汹涌而来的孤独和难过都在此刻戛然而止,如夜幕下的潮水般褪去,孟阳忽然浑身一轻,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席卷全身。
白姑娘还没走呀!
他重重点头,“好吃的呀!我准备了红豆沙和姜汁红糖两种馅儿呢,你喜欢哪种?”
白星非常认真的思索片刻,果断道:“都想要!”
孟阳呵呵笑了几声,点头,“好呀好呀……”
后面被遗忘的康三爷:“???”
我这么老大一人你们瞧不见吗?
眼见着两人肩并肩走出去十来步,孟阳忽然又站住,转过身,远远朝他做了个揖。
康三爷愣了下,摆了摆手。
得了得了,赶紧走吧。
白星和孟阳沿着来时的路往家走去,一路上,后者都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