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长躲人。”
吧台招待悄没声地在他面前放了一个滚着冰块的矮玻璃杯。斯蒂芬看了一眼,觉得这不是商务场合的饮料项目。
“给他也来一份。”史塔克说。
“我不喝酒。”斯蒂芬说。
“即使在喝酒的场合吗?”史塔克问。
“我是个医生。”斯蒂芬说。
“我见过很多喝酒的医生。”史塔克说,但他把玻璃樽凑到唇边自己喝掉了。
“我不是他们之一。”
史塔克哂笑了一下,他把空杯推到一边,拿起了另一个杯子。
“我记得你是个心脏病人。”斯蒂芬又说。
“有个人也经常提醒我这件事。”史塔克说,“有三次我差点就和她结婚了。”
他举着杯子的手腕一转,向斯蒂芬做了个虚拟的碰杯动作。“我保证就差一点,然后有人从虫洞里跳出来告诉我宇宙就要毁灭了。然后你猜怎么着,宇宙真的毁灭了。”
他仰头把第二杯也喝掉了。
“我本来都开始戒咖啡/因了。为了‘健康生活’之类的。”他把空杯子顿在光滑的平面上,把耳朵边上的小旗子摘下来丢在里面,它滴溜溜地绕着杯壁转了一圈,停在一个鲜明的‘侠’上,“本世纪最艰难的壮举。那比酒精难多了,灭霸都别想让我做第二次。”
“说到第二次!”他提高音调说,“你得看看这个。”
他拨掉外套,拉高袖管,把右手举到斯蒂芬面前,突然握拳。斯蒂芬见识过他的手表,预备好看到什么耀花人眼睛的效果——但并不是那样。一层银白色金属无声无息地瞬间从他的皮肤里蔓延出来,苔藓一样编制成型。在史塔克把收紧的手指展开的一秒钟里,他小臂到指尖的部分已经全副武装了一层线条优美的盔甲。
他屈起左手手指在这凭空出现的装甲上敲了一下,发出一声坚硬的铿响。
“材料没有到位,没有涂装,武器系统也没法儿联网。”他说,“天知道我刚才想打个响指,但那也太黑色幽默了。”
他侧头看了斯蒂芬一眼。
“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比如?”斯蒂芬问。
“我不知道。”史塔克说,突然烦躁起来,他在手臂上一抹。装甲顷刻消失了,他向吧台做了个手势,“取决于你。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恭维我;告诉我这世界不是绕着我转。让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难道不是社交的意义所在?不然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话?楼下有好几万人等着亲眼看我露一手呢。”
“我以为你认识我。”斯蒂芬说。
“不到二十四小时。”史塔克说,“还基本不在地球上。”
“‘生死之交’?”
“我活着,你死了,故事结束。”史塔克说,“你是个医生,医生,我以为你知道这个笑话呢。”
斯蒂芬站了起来,心里决定这整件事果然是个错误。史塔克头也没回。他坐在原地,伸手去够放在面前的新的酒杯。斯蒂芬转身时从高处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他的手正在颤抖。
“健康生活不是个坏主意。”他说,重新坐下了。史塔克一动不动,唇边含着酒杯,他脸色苍白,凝滞地目视着前方,前额有一些冷汗。
他拿掉那个杯子,又伸手去按史塔克的脉搏。史塔克像个刺猬一样僵硬。斯蒂芬碰到他的时候,他的肩上出现一阵海潮般的银色波动,又退潮般蛰伏了下去。“心动过速,建议你离酒精远点。”斯蒂芬说,“匀速呼吸,集中精力想想别的——你每天都在衬衫底下穿着盔甲吗?”
“是啊,S代表‘史塔克’。”史塔克过了一会儿才说,他的瞳孔恢复正常,呼吸渐渐放平了,斯蒂芬凑近去想检查他,他摇摇头。
“认真的吗,斯蒂芬?”他嘀咕说,“我在把人从桌边赶走这个项目上还从没失败过。”
“大概是因为我在这个领域也颇有心得。”斯蒂芬说,“我知道人突然开始伤害别人时一般是怎么想的。”
“人们总是知道别人犯傻时是怎么想的,医生。”史塔克毫不客气地说,“他们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你浪费尊严和时间。”
“噢,”斯蒂芬说,“这倒是个新的视角。下次家庭聚会时我会考虑一下。”
史塔克看起来有点无法招架。
“你刚才让我想到的东西亵渎了半个美利坚超级英雄史。”他用一种无理的口气说,与其像在调笑,更像在掩饰尴尬。
“我可能不巧看到过几个。”斯蒂芬说,“主人公还穿着高跟鞋。”
史塔克吃惊地望着他。斯蒂芬回以一个冷静的挑眉。然后天才工程师用手遮住脸,无声地笑了一会儿。“老天在上。”他说,“你到底为什么坐在这里,拜托告诉我是因为我的主题色情影片。”
“那会让你比较满意吗?”
“那会让你比较满意。”史塔克说,“人们在我身上看到过很多东西,斯蒂芬,他们往往会失望。”
他抬起手,指向玻璃大厦外整个璀璨的城市。一个光点从城市上面划过,他的手指跟着它。
“那架航班里有一个女人,”他说,“她从我身上看到一个能享受平凡幸福的人。但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