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要走动, 帘子忽而被人撩起, 郭旺一脸的血, 吓的夏晚作贼一样,立刻就翻身坐了起来。
“方才诊病的时候,甜瓜的项圈儿往在药行里了。”郭旺缓缓伸出手来, 将只沾着血的项圈轻轻放到了车上。
默了片刻,郭嘉当着郭旺的面,依旧把夏晚拽着躺到,躺到了自己的肘弯之中, 往外喊道:“启车。”
马车悠悠走起,夏晚也不知它是要走向何处。她躺在郭嘉的肘弯之中,闭着眼睛, 过了良久, 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何不把旺儿打死算了?”
郭嘉唔了一声, 将夏晚往自己怀中拉了拉,她也不挣扎,冷漠而疏离的顺从,显然是因为想跟他好好说几句话,才勉强顺从于他的。
他在宫里便是皇帝面前一条略显聪明,但绝不过分的小狼狗,在群臣眼中, 是狂妄自大, 目中无人的大佞贼, 唯独在夏晚面前, 是个泼皮无赖。无它,只因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见过他慌张无措,爬在她身上像个傻子一样的人。
正是因此,他在她面前其实就跟甜瓜一样,坦诚到毫无保留。
“他费尽心机钻营至东宫,绝不仅仅是为了甜瓜,这你该明白的。”郭嘉抑着心底腾起的火苗,说道。
自打在六道巷,郭嘉揭开她的头巾之后,他就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心,夏晚当然也明白郭嘉是爱她的。
当然,她曾经也爱他,如今依旧为他牵肠挂肚,但她觉得自己不爱他了,她有了甜瓜,有了家人,有孔心竹那样一位心无城府,没心没肺的母亲,还有李燕贞那样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父亲,虽心里依旧会想着郭嘉,但绝非小时候那种每每想起他,心里就发疼发酸的爱,而是,因为他是甜瓜的父亲,怕孩子要再度失了父亲的担忧。
侧首过来,她两目柔柔盯上闭着眼睛的郭嘉,在他干净利落的眉心吹了口气。郭嘉也是疲极,唇角弯弯的翘着,却不曾睁开眼睛。
“在从甘州出发的时候,我曾委托我阿耶,让他给兴儿找房妻室。”夏晚道。
郭嘉随即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夏晚。
“前儿我阿耶来信,说兴儿已经成亲了,娶的是他一个下属家的独女,虽说相貌不算绝顶,但俩人一见发故,兴儿次日就入赘,成了那位将军家的上门女婿。”
夏晚语声柔柔的说着,趁着郭嘉不注意,退出他的臂膀,依旧躲到了车角落里。
其实这事儿是该郭嘉做的,但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身为大哥,他就从不曾想过,该为郭兴讨房妻室。
“还有旺儿。”夏晚说着,渐渐儿脸色就变了:“虽说他在米缸山设伏,可那是因为你拖延着不肯带我们入长安的缘故。就算他投靠到东宫门下,也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儿子是你的种儿,两个兄弟尽心尽力帮你养大,你就这样待弟弟?”
说着,她坐了起来:“徜若你依旧像如今一般蛮横,强硬,还欺负兴儿和旺儿两个的话,天下之宽,没有一处咱们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郭嘉也坐了起来,容颜晦涩的看着夏晚,语声也寒了起来:“旺儿是因为爱你,才处处想要胜我一头,难道你不懂?”
“所以为了不叫你最后把他给杀了,我也绝不可能再跟你有往来。”夏晚是真的生气了。郭嘉打弟弟,她这个外人不能插手,但旺儿是为了甜瓜才那般苦心经营,她要再在郭嘉帮孩子治好病之后,就嫁给郭嘉,那郭旺算得什么?
恰在这时,车停了,郭嘉率先撩开帘子,随即伸出手来,见夏晚坐在车上,仍旧是个愠怒的样子,索性一把扯过来,将她像抱甜瓜一样搂腰一抱就直戳戳抱下了车。
唯剩枯枝的古槐在冷风中竖着,一道内里空旷悠古的朱漆大门,这是普宁寺,郭嘉在宫外的居处。
这地方跟晋王府不过一墙之隔,夏晚连头巾都未戴着,怕万一要叫甜瓜看到自己和郭嘉拉拉扯扯,毕竟大伯弟妹的,挣扎着斥道:“郭六畜,你要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郭嘉不理夏晚的挣扎,直接将她抱进了寺里,从侧门进到寮院,到了自已那间寮房前才松了她。
夏晚挣扎开了,转身便准备要走。
郭嘉忽而唤道:“河生,将寮院的门关了,告诉法师一声,就说今儿闭寺,本侍郎要亲自至大雄宝殿颂经,为父母亲人祈福。”
夏晚还没走出门了,就这样又叫郭嘉给拦了下来。
自从郭嘉鸠占鹊巢,霸占了普宁寺之后,河生在这寺里说话比方丈还管用。他一溜烟儿跑出门,喝道:“法师们,把前后左右所有的门都给关了,我家少爷今夜要颂经。”
瞬时一道道大门叫那和尚们全给闭上,显然,郭嘉原来是习惯于在此颂经的。
毕竟郭万担和吴氏两个死的凄惨,夏晚无法,只得跟着郭嘉进了大雄宝殿。
俩人一起跪到了佛象前,便有僧人抬了支经架来。
这寺里的和尚们似乎习惯了郭嘉在此颂经,支经架的沙弥上前,双手捧着木鱼奉于他,见他居然还带着个妇人来此,小沙弥忽而想起来,郭嘉想要颂经时,那牌位上向来都书着他父亲,母亲,以及发妻的名号,也是怕他好容易带个妇人来,要穿帮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