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身在金吾卫的, 大多数都是贵族子弟, 便不是贵族子弟,太子大家都是天天见的,没有人会错认他,慢说没人敢杀他, 就是言语口头上得罪他,也没人敢。
愣了半晌,人群中忽而有人喊到:“郭六畜谋逆,诛杀太子, 杀了他。”
瞬时,所有驾起的弓/弩,持着兵器的金吾卫们, 齐齐对准了郭嘉。
夏晚挽着李燕贞的袖子,手里还捏着一张字条儿,那字条是放在霹雳炮里的, 是郭嘉的字儿, 教她具体的使用方法, 并教她该如何防止自己被伤着。
那枚霹雳炮其实是他给了文安, 然后文安才转交给她的。
所以,郭嘉是早就知道太子布局一事的。但他连一丁点的迂回曲折都没有, 当着所有人的面斩了太子, 皇帝会怎么样, 李昱霖会怎么样, 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郭嘉往前走一步, 金吾卫的矛头就往前跟一寸,再走一步,金吾卫们再抵一分。
他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只明黄色的卷轴来,当众打开,一字一顿念道:“朕自登基以来,国事家事,事事烦忧,太子以储君之尊,不替朕操劳国事,也从不曾替朕分担家事,反而戕害血亲,诛杀兄弟,朕特命郭侍郎持尚方宝剑,将其斩之,以正国法。”
他语声朗朗,读的又缓,恰好保证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待读罢圣旨,便将手中那柄紫檀镶金,缀宝石的剑鞘,穗呈明黄色的长剑举了起来。
这是天子的佩剑,是皇帝的信物,见信如见其人。
白甲的金吾卫们犹如山倒,一层层的,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但最激动的当属李燕贞了。
兄弟打架,一般来说做父亲肯定是各打五十大板。他最心爱的女儿被拐,皇帝一直压着不肯叫他还朝,还任由李承筹逍遥法外,他心里不是没有怨过,也不是没有恨过,若非因为童年时,李极对于他那过分的宠爱还支撑着,也许他早就反了。
可他没想到皇帝会在关键时刻,让郭嘉拿着圣旨,提剑赶来,就斩了李承筹那个畜牲。
挣扎着从郭兴背上下来,面北而跪,李燕贞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响头。
*
因为李燕贞的伤势挪动不得,这天夜里,郭嘉率着一众金吾卫,就宿在了这镇子上。他从长安出发的时候,早知李燕贞有可能会受伤,所以是带着御医的。
找了一户大户人家的院子住下,御医替李燕贞诊脉,疗伤。
东宫的侍卫们和文贞郡主不知去了何处,杀父之仇,梁清也怕李昱霖和文贞两个要想不开,再来找李燕贞寻仇。所以亲自佩刀,守在房门外。
郭嘉一直在屋子里陪老丈人。
李燕贞原来并不曾上过战场,这还是头一回负伤,虽说喝了麻沸散,缝针时疼到骨子里,攥着郭嘉的手,几乎将他一只腕子掰断。
不过比之这点小伤小痛,毕竟李承筹死了,女儿丢失近二十年的冤屈也总算是找回来了。所以,李燕贞显得格外兴奋,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皱着眉头吸着气,叹道:“我父皇登极三十多年,开国天子中,他是难得的贤明之君,照他如今的英明,再做十年的皇帝,我就替他俯首为牛马,再干十年。”
郭嘉的手都叫李燕贞给抓破了,温声一笑道:“您最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咱们就回长安。昱瑾和郭添如今字书的极好,拳打的也不错,都在等着您回去,给您看呢。”
李燕贞点了点头,忽而闻到一股窜鼻的香气,仰着脖子道:“我的姐儿了,难道无人做饭,让她去做饭了?”
郭嘉一闻那股子味道,便知是夏晚在做饭了。
循香而去,就在主家的厨房里,寒冬腊月的,大锅里白气蒸腾的,不知在煮着什么,灶头是擀好的面,切的龙须一般细。夏晚一个人,切罢了面,淘澄干净了抹布,顺带着就替主家把案板给擦拭的干干净净。
而郭兴就在厨下屈膝蹲着,黑熊一样,正在替她往灶糠里添柴禾。
大概她在金城的那些年,但凡郭兴在家,他们就是这样分工干活儿的,俩人格外默契。
“再去,到那药铺里给我找味当归来。”夏晚忽而伸脚,踢了一脚郭兴的鞋子,郭兴立刻起身,出门去找当归了。
郭嘉作贼一样,立刻转身躲到了屋子后头,待郭兴走了,才又折回厨房。夏晚揭开锅子来,一股扑鼻的白雾带着香气。回头一看,屋檐下一堆的鸡毛,显然,她是杀了一只鸡,正在炖鸡汤呢。
“当归寻来了不曾?”夏晚掀开锅子,舀了一勺子出来,尝了口味儿,道:“得加上枸杞、党参和当归来炖,再加只香茹提鲜,才叫滋补……”
边说着,她边回过头来,见身后来的不是郭兴,而是郭嘉,旋即又回过头去,抹布从灶台上擦过,低声道:“今儿多谢你,也多谢兴儿,若非你们俩兄弟,我们父女只怕早没命了。”
郭嘉于是掖起袍面,蹲到廊下,照猫画虎,替夏晚往火糠里添着柴禾。他也是乡里出来少年,但毕竟没下过厨房,颤颤兢兢,生怕自己要弄灭了那堆火,不过还好,因为他足够浪费柴禾,火大到差点要烧干了一锅汤。
夏晚正在呛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