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秒。
“诺德。”诺德回答。
没有多余的抱怨,没有不满的迹象,虽然略微的停顿昭示了话语主人心情复杂,但除此之外,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闲谈。
尽管隔着见不到对方表情的距离,气氛明显轻松了些。
“‘诺德’——你是外国人啊,日语说得很好呢,我都没有往这里想。”那边也恢复了平时轻佻的语气。
“嗯,我在语言上有一点天赋。”
“姓呢?”
“弗雷姆。悟打电话过来,只是想问这个?”
“嘛……啊,在忙吗?打扰了?”
尽管如此还是稍微有点生疏,稍微有点谨慎,因为彼此不熟悉而挑选不痛不痒的话题,捕捉话语中可能的信号猜测对方的情绪。
“不,没有。在等午饭,在外面。”单间很安静,但诺德还是去关上了门,“——‘什么时候打给我都可以’。”
“……我在学校。对了,冰淇淋分给学生了。嗯……确实不是有什么事情。”
对面的背景里传来不止一个人的声音,稍微有点吵闹。
——教团的名字是阿卡夏之民,这个有什么意义吗,五条老师?
隐隐约约的声音,还有多半是按住话筒时因为接触而产生的杂声。能听见敷衍的“自己去谷歌”的回答。
啊,对学生也是这样的。
“阿卡夏——是刺槐(アカシアの樹)吧,金合欢,经常做蜂蜜的那个。”诺德说着。
“——对对!不过为什么是阿卡夏呢,没特别的什么意义吧。”
符合社交距离的对话大概都是这样的。
虽然想要更随心所欲地交谈,却因为顾忌可能影响对方的观感而束手束脚。
无论怎么想都不是那个好像一只随心所欲的大猫一样的青年平时会有的样子。
“悟在紧张吗?”诺德直白地问。
大概是早就想到话题早晚会转向这个方向,五条悟自暴自弃地承认,“……当然还是会觉得有点尴尬啦。”
“我很意外。”
太过直白的发言会让人失去距离感。
或许有人会觉得被冒犯,但对于一向没有距离感而言的五条悟来说,不如说这样才是常态。
“啊,啊,我也很意外,就算对我来说也稍微有点离谱了。”五条悟无奈地说。
“不,不是说这个。”诺德慢慢地说,“我有注意到,悟没有问我的名字这件事。悟不需要觉得在意,因为……我是故意的。我想,悟看到没有任何标注的联系人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了。”
“……这样是不是有点坏心眼?”
“是呢,我也会有一点坏心眼呢。”
“哈啊。”五条悟长叹一口气,放松下来,“我可是难得地担心了一下,还犹豫了一会要不要打给你,连‘说完就会被挂掉电话’的觉悟都有了呢。”
“真可爱呢。”说出来了。
“真恶劣呢。”
“……只是,因为我想,你大概不会再打给我。所以,我很意外。当然……也很高兴。”
这样的话会不会太亲密呢。像这样把本该心照不宣谁都不说的事情说出来——会不会像是在索取过多的感情呢。
“你是这么想的啊——”五条悟兴味盎然,促狭地说,“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心吗?完全没有必要,我觉得很舒服哦——”
不锈钢的盛具砸在东西上的声音,先是哐啷哐啷的落地,然后在地面旋转,足以描绘出那副景象的巨响,一片混乱,夹杂着“硝子”、“等等”——
嘟——
忙音。
屏幕就那样渐渐暗下去,接着忽然亮起来。
来自陌生邮箱的信息。
——
咒术师的任务难免会遇上偏僻的任务地点。但坐上半天的新干线,再转乘一小时一辆的公交,最后还要徒步在山林里跋涉,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虽然写了整个教团全部在意外中死亡,但是到底是什么教团啊。”胖达诽谤着,“这种荒山里的教团真的会有人加入吗。”
“鲑鱼鲑鱼。”
“据‘窗’说应该有复数的一级咒灵,大概不会少哦。”五条悟事不关己地说。“粗绘的地图大家不也看了吗,和修道院差不多。嘛说到宗教团体,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呢。”
“就是邪-教吧。”禅院真希撇嘴。
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四点多了,眼前教堂的废墟像是被十数米高的巨兽的爪子抓毁一般,半塌的墙面是深长的刻痕。
“高处那些破坏的痕迹反而没有咒力残秽。”伏黑惠仰头打量着。
“比起那个,惠。”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深沉地说,“不早点解决的话,就没有返程的公交了。”
……!
“哎呀,这种偏僻的地方也不可能叫到出租车,真是困扰呢,走回去的话就连新干线也没有了吧。虽说走回去本身就很惨呢。”
……!!
“你是故意的吗悟!”胖达哀嚎。
“怎么会,只是不小心没注意时间而已,好了好了,这里的话也不需要帐,不是很方便吗?”五条悟敷衍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