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会接到诺德的来电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印象,那就是诺德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联络他——
有点奇怪对吧?在这种本来理所当然的事情上加上“无论如何都不会”的前缀。他们的确聊起过这件事,但那时的气氛至于让他留下这样的印象吗?他还记得自己计划过下次找到机会要再说,哄他的男友改变主意。
但现在他接到诺德的电话了。
“方便,”一向坐没正形的五条悟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清了清嗓子,“我是说,没问题。”
然后,那是他听到的下一句话:
“虽然很突然,但我不认识太多咒术师。”
一如既往地,一边表示着礼貌,诺德一边说着。
——咒术师。
诺德·弗雷姆没有咒力,当然也不是天与咒缚,虽然只认识不算长的一个月,他也用几乎能看到一切的六眼无数次注视过那个人。普通人和诅咒扯上关系的概率并不那么高,更没有几个活得不耐烦的诅咒师会招惹一个被五条悟彻彻底底打上标记的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
本该和那个人毫无关系的词,绝对不该从那个人口中听到的词。
足以让无所畏惧的咒术界最强在此时此刻如坠冰窟的词,被若无其事地说了出来。
啊,不对吗。
哪里是毫无关系,诺德和咒术界,明明就至少有一个怎么都撇不开的关系。
“这个应该是……咒灵。我正在面对一个很大的咒灵,比卡车大一些,”诺德接着说,那些词从他口中听起来很陌生,“因为它把我的朋友吞下去了,我没有办法直接攻击它。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它肚子里的人类的所在吗。”
“……现在立刻逃走。”五条悟听见自己开口,听起来也同样很陌生。
“这个有点——。”诺德为难地开口。
“你在哪里?”
“稍微有点远,应该是悟没办法赶过来的距离。”
“——在哪里!”
“英国伦敦郊外的一处废弃农庄。”
“……”
“……很远吧。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声音的末尾被建筑物轰然倒塌的巨响掩过,然后是麦克风口被按住的杂音,甚至还顾及着这种细节,诺德接着才说,“不要太担心。我有一定对付咒灵的能力。”
这家伙为什么现在还在说这种话?平时让人觉得有趣的克制和礼貌现在听起来只让人火大无比——
什么叫对付咒灵的能力,咒具吗,开什么玩笑。
“我要地址。”他咬牙切齿地说。
……短暂的停顿,是终于知道他在生气了吗,诺德妥协,简短地报出一串地址。
还好那家伙没有再说什么推脱的话,不然的话他之后绝对……绝对要……
“我现在过去。等我,拖延……”胸腔里的空气不够他说完一句话,他呼吸,再次呼吸,才把那句话说出口,用能听得清的,不怎么颤抖的声音说出口,“拖延时间……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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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死。
悟那样说。
也许不该给悟打电话,他听起来很担心。
诺德试着让魔力更稀薄一些,不至于在撕碎咒灵身体的时候将被吞下去的魔术师一同杀死。魔力从来不是什么柔和安全的力量。
咒力对他而言只是一片“无”。
无只是无,同样的一片空白并没有哪个更强烈,他只能从魔力对消的程度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个咒灵或许有更多的咒力,或者简单点说,更强。
占据了大半个仓库,光是挣扎就能轻而易举地撞倒墙壁,时不时还能将他的魔力抵消殆尽以至于——
诺德向一边闪现,避开一次攻击。
他仍然不至于会被眼前的咒灵杀死。虽然再拖下去维尔维特可能会死——他甚至不知道另一个魔术师是否在被吞下去的一瞬间就已经死去,但既然悟听到他刚才说的话没有直接否定,那维尔维特应该还可能活着。
悟……
五条悟不只是在担心,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沙哑的声音,沉下去的语调,还有屏住的呼吸,压不住的声线中的动摇,无一不在说明话语主人的心情。他不只是担心,而且生气了,甚至——在害怕。
害怕,总是任性妄为,好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五条悟,在,害怕。
……啊,所以如果,只是如果,看到他死掉的话,悟会是什么表情?他的好奇心残忍地在心底里发问。
没有比这更可悲,更病态的想法了。
他不应该想这些。
该思考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解决现在的情况?
又一次闪现,但这次没能避开,被咒灵擦过的手臂一阵麻木。魔力再次充盈多少缓解了这种无知无觉的麻木,但不完全,诺德并不擅长治疗。
但他本该很擅长保护同伴,只是他还不是那么习惯应对咒灵,不习惯面对行动无法预料的敌人,也无法毫无顾虑地反击。
束手束脚,或者干脆让咒灵也把他吞下去的话,从内部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