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现在已经不在有谁提起的同学一起到家里玩的一个午后。
五条悟看起来也很平常。
仔细想想的话,她的确不记得对方的脸上曾经有什么时候显露出能被称为“悲伤”的神情。
要是是真的无所谓就好了。
要是是真的无所谓就好了……
此刻的家入硝子,真心希望,如果她的同学,真的是一个无血无泪的怪物/神子就好了。
“怎么了?”五条悟走到玄关的尽头才想起来回头,若无其事地问。天蓝色的眼睛没有一丝阴霾。
“……”
——“你还好吗”是差劲透顶的问题。
“是在意这里吗?”五条悟抓了抓头发,“虽然还没和硝子说,不过……”
声音稍微低了点,但唇角又翘起来。
“他答应我了哦,诺德。答应和我一起住。”五条悟轻笑着说,“在狱门疆之前的一两周。”
那到底算是难过呢,还是怀念呢。
“所以我不算非法入侵哦。”最强咒术师语气轻快地解释。
她是打算来安慰五条悟的。
所以没有反而哭起来的理由,她和死去的那个人也并不是多么熟悉的关系。
“我想着说不定会有什么人来找他,朋友啊同事啊之类的——还是要通知一下嘛。”五条悟接着说。
高个子的白发青年又折回来,接过她手里那些东西——无外乎是一打啤酒,还有在货架上看到的烟和奶糖。然后一边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坐垫,为她放好了,自己再窝进被炉里,把啤酒在桌上摆开,半点没有身处别人家中的生分,比一个东道主更像东道主。
像是终于察觉到没有回答,五条悟稍微安静了些。
“那,有人来吗?”家入硝子问。
好像做坏事被戳破了,五条悟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那在这个人脸上很少见。
“没有人来。”五条悟小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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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意识到的存在,是“手”。
他自己的手。
那很奇怪,魔法师想,人对自己肢体的熟悉程度无可比拟,如果意识到“手”的存在,那反而说明,“手”这一部分出了什么问题。
或者说,前魔法师那么想着。
下一刻,诺德意识到的,是魔力的消失。
不是体内的魔力消耗一空,或者周围的大源耗尽枯竭,不是那种程度的消失。就像是睁开眼却只能看见黑暗,在一片喧闹的静寂中只听见嗡鸣,他失去了与魔力的联系。是魔力这一概念,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想。
思维的一片空白让本能占据了上风,他半是无意识地,循着陌生的渴望,行走在他熟悉的家里。
在做什么,为了什么,连这些念头都没有出现过。
他推开门。
啊……
天气大概转凉了,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但五条悟裹着厚厚的棉被。醒着吗?他想,是醒着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能知道。所以睡不着吗?是因为冷吗?但醒着为什么不和他说说话,是太累了吗?
咒灵靠近了,试着伸手,想要理一下五条悟额前的白发。
——他的“手”。
那能被称为“手”吗?或者说,那是他的一部分吗?在看到的瞬间,与其说产生了怀疑,不如说因为太过陌生,敲响警铃一样,窜过一阵刺骨的寒意。
与此同时,对上的,是他的恋人在下一刻睁开的眼睛。
漂亮的,独一无二的,永远不会有半点阴霾的,晴空一样的浅蓝色眼睛。
……或者说,前恋人。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他想。
沉默?逃走?解释?攻击?怎么样比较好?
——不要想,心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
那就不想。他闭上眼睛,轻声回答。
“——说了会诅咒你的。”同样是那个人的声音,略微低沉的声音,稍微还带着一点笑意。
悟?
他想回答,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我有遵守约定吗?”五条悟问他。
约定?
啊……这可真是说到做到的约定,该说什么才好呢,“他死了会诅咒他”这样的约定。他不由得也露出微笑。毕竟是悟啊。
鸦羽飘落一般轻柔的触碰落在他的颈侧。
嗯,诺德想,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