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鸿雪看着易真,易真也回看容鸿雪。
舷窗后并非黑暗冰冷太空,月神星橘红色大气层仿佛燃烧正盛,超级风暴气旋形成大红斑在视野内缓慢移动,将宇宙中最极端冷酷同最炽热联想完美融合在一起。
容鸿雪就站在月神星背景前,寂静持续了好几秒,他才露出一个微妙笑,问:“你变化很大。有事?”
“当然没有啦!”易真也笑,“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下今日小甜事而已,比如阳光多么灿烂花朵多么芬芳看见你这黑心种子脸我睡觉都能睡得香——你觉得可能吗?”
好肥胆子,今天吃错药了还是怎?伊斯塔·罗兰鸟大惊失色,她悄悄盯着上司不动如山背影,猜测这个蝰蛇一样狠毒男人,将会如何处置他大哥遗孀。
这些年,她时常听见易真名字,提及者口吻大多轻蔑又暧昧,菟丝花、淫物、兄弟共妻……偏偏其中强势一方不以为忤,几乎是以赞许态度旁听这些颇具侮辱性流言蜚语——即便他自己也在议论中被冠以弑亲者恶名,许多人通常以惋惜口吻,评价容父是“养虎为患”。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易真收敛笑容,“别装傻,装傻没意思。”
容鸿雪轻轻地笑,他另起话头:“我听说,你借用了容家训练室?”
易真:“是啊。”
“我还听说,有一支‘灰兔’解毒剂流出市面,是被一个黑市商人用脱胎水药方换得。”容鸿雪说,“很老旧,也很低劣体质强化剂。”
易真:“不错,还有呢?”
容鸿雪神情很温柔:“我得说,是交换人太心急了。如果他愿意等一等,别那么倔,我这里还有更多,更好药可以给他。也许他还不明白,脱胎水最重要环节就是毒提纯,越精纯毒素,越能最大程度上打碎受洗者基础,这样重塑起来身体,也越强韧。”
“可惜,”他叹了口气,“这个药方太老,毒素提纯技术,也只有专为学术研究大药剂师才会收藏了。毕竟,有了尖端科技结晶,谁还会自讨苦吃呢?”
易真:“嗯……多谢提醒?还有没有听说其它新鲜事了,比如我早餐喝是奶,午餐吃了肉,晚餐尝了汤之类?或者再大一点事……比如你妹妹被人关进真空模拟室,在氧气耗光之后,把十个指甲挠断才逃出来,之类?”
容鸿雪有点意外:“艾灵,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因为她来找我。”
易真盯着他:“别给我装,我俩是负距离接触过关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艾灵在大学人际关系糟糕到什么程度,你心知肚明,就像每天定期有人跟你汇报容家事情一样,她在学校表现也必定会让你第一时间了解,但你从来没管过她,为什么?”
伊斯塔悄无声息地向后挪到控制台跟前,与舰载工程师之一同僚交换了一个诧异眼神。
怎么回事?换作以前,这小寡夫每次听到他和上司私情,要么脸白得像死人,要么又羞又气,脸红得充血,说不定还得屈辱得大哭一场。今天这是怎么了,转性了?简直堪称胆大包天和游刃有余结合体啊!
“因为她从来没和我说过,”容鸿雪眉峰微抬,一副无辜模样,“如果她觉得,靠自己就能解决和同学之间矛盾,我再去插手,岂不是会伤害她自尊心?”
易真说:“她之所以落到今天,就是因为她过于有自尊。她太在乎别人眼光和看法,也不愿意拉下脸来跟你求助。在她心里,你这个名义上哥哥带她离开边缘星,推荐她进入帝国最好大学之一,她已经欠你很多东西了。”
“所以呢?”容鸿雪问。
“所以她处境才那么尴尬。艾灵身边都是王公贵族子嗣,这是她融不进也融不起圈子,她没有那么强政治敏感度,反而是你树敌和容忍,让她成了一个人人都能打一箭靶子。”易真冷冷地盯着他,“都是你错,明白吗?这一切,全部都是你错。”
伊斯塔和同僚小心翼翼,倒吸一口气。
何等大逆不道,容鸿雪却露出了饶有兴致笑容。
“你挺好心,为了艾灵跑来跟我大动干戈。”他好笑地打量易真,“我记得她也羞辱过你很多次,因为她言论,你躲进卧室里悄悄流眼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你真要帮她出头?”
易真断然承认:“不错!我确实没有这么好心,所以我坦白讲,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拿来骂你机会,毕竟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骂人实在是师出有名,太爽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容鸿雪:“……”
容鸿雪注视他,面上带出一丝讥讽:“只有又天真又愚蠢人,才会习惯把弱者不自量力和死要面子归咎给强者忽视和不作为。边缘星上还有数以亿计乞丐、残废、拾荒者,他们过那么惨,你是不是也有不可推卸责任?”
“非常典型滑坡谬误,可惜我没认乞丐残废和拾荒者当妹妹。”易真说,“既然你拿她和这些人相比,那现在去跟艾灵断绝关系呗,去啊,顺便再把你妈生前认亲也扔了。你把她从荒星上领回来,又把她扔到一个完全不适合陌生环境里自生自灭,你以为这就是天大恩惠了?你让她上公立大学都算你积德行善,可是你没有,你让一个乡下来女孩进到王宫,还不教给她任何自保或者维持心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