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御史听到了熟悉声音,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勉强挣开浮肿的眼皮,眯着眼睛瞧了半晌,方才看清来者何人。
颇有些难为情地缩了缩被紧紧缚在刑架上的身子,反到牵动了伤口,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叶御史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以这般狼狈姿态同两人开口。
“神医可是想出法子解那疯症了?”
叶知鱼摇了摇头,双手紧紧把在牢门竖杆上,整个头都塞进了栏杆间的缝隙。
“叶御史,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叶御史摇了摇头,并无开口指诉之意。
付景同见状,示意叶知鱼稍安勿躁,从狱卒处拿来钥匙,两人进了牢房,好歹先将叶御史从那刑架上解脱下来。
叶御史这才出了一口长气,轻轻挪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悬挂而浮肿的双腿,却因而扯开了身上尚未愈合的鞭伤,一股鲜血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叶御史本就血迹斑斑的衣裳。
叶知鱼心中不忍,央了付景同取大理寺中常备的金疮药来。
现下牢房内只有两人,叶知鱼便又压低了声音,问叶御史究竟是何人对他下此毒手。
叶御史苦笑一声,“是老夫自作自受罢了,先前贪生怕死,签了那认罪状书,事到临头又反悔不认,自然有人看不过眼。”
叶知鱼讶异,“御史大人想明白了,要翻案?”
叶御史一张老脸上,此时竟也浮现出一抹羞红。
“上次神医来过之后,我反复回想你说过的话,觉得就这么认栽,实在是太窝囊了些。因而前几日狱卒过来问话的时候,我便一口咬定,先前那认罪状,是为人逼迫才不得以签下的。”
“然后呢?”叶知鱼连忙追问。
叶御史叹了口气,“当天倒是没什么。
“这可是大理寺!”叶知鱼难免有几分愤愤不平,“在京兆尹想一手遮天也就罢了,这手真就长到能伸进大理寺中来,硬要让你白白担责?”
“再说了,付景同明明知道御史大人被囚此处,难道临行前没有半点打点?”
眼见着叶知鱼连付景同也一起埋怨上了,叶御史连忙出声解释。
“付大人就算有心照拂,也不过是能约束自己手下罢了;他根基不深又无派系,同僚背后有何谋算有何靠山,你就是问他,他怕是知道的还没我详细呢。”
“
叶御史说到这里,苦涩地摇了摇头。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叶知鱼看他身上新旧不一的血迹,也能猜出大概。
没想到对方竟无法无天到妄图屈打成招朝廷重臣,叶知鱼便是再怎么告诉自己冷静,心头也难免带了三分火气。
付景同带着药箱回来时,见到的便是相对无言气氛紧张的两人。
并未直接开口询问,付景同蹲下身子打开药箱。
“我不通医术,有什么便都拿了一些过来,神医看着可还用得上?”
甩甩脑袋,知道眼下生闷气也是无用,叶知鱼翻检药箱,挑拣出自己所需的物事,动手给叶御史身上伤处上药。
只是这牢狱之内毕竟条件有限,叶知鱼敷药包扎一番,虽已是尽了力,仍觉得有几分潦草。
叶御史见她双眉微蹙眼神凝重,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神医今日过来探望老朽,我已是心满意足啦。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寻出能治愈那疯症的良方。”
叶御史似是并不在意身上伤痕,开口宽慰叶知鱼。
“当然了,神医若是有心搭救于我,那我定是感激不尽,”叶御史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张腥红点点的布来,塞进叶知鱼手中。
叶知鱼方抖落开那布片,就听叶御史解释道:“这是我这几日写下的血书,神医若有空闲,替我交到国师手中,他会知道,怎么才能让这血书起到最大作用的。”
国师?可他不是……
叶知鱼下意识看向付景同,见他微微冲着自己摇头,便知国师行迹果真保密并未外传,更何况是已经被困在牢中数日的叶御史了。
只是叶御史难得有这般血性,宁愿受刑以血书剖白心迹,也不愿做了那幕后主使的替罪羊。
更何况,虽然眼下尚未定论,但其实在场三人皆是心知肚明,有能力搅起这场风波,又能操纵官员构陷叶御史的,无非就是慈宁宫里那位。
因而叶御史这般明知牵连甚多也执意反抗,就更显得难能可贵。
瞬息之间心思数转,叶知鱼攥紧了手中血书,对着叶御史保证,“放心吧,御史大人,这血书我一定送到。”
叶御史欣慰地点了点头,笑着开口:“也算是这些日子的苦没白吃。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这老身子骨还康健着呢;这大理寺内人多眼杂,你们两人的举动要是被有心之人瞧见,只怕后患无穷啊。”
叶知鱼虽然无奈,也只能和付景同一起,又将叶御史绑回了刑架上。
心头坠了一块巨石般沉重,默默无言走出大理寺,叶知鱼方才开口:“付大人就没法子能提前放御史大人出来么?”
付景同面带歉意摇了摇头,“我今日才回京中,审问叶御史并不知是哪位同僚主事。不过,若真是宫中那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