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没有作声。它眼睛微微眯着, 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忽的站起来, 舔了一把短腿猫脑袋上的毛,把那点小软毛舔得湿漉漉、软塌塌。
司景被糊了半脑袋口水,又拍了它下,警告, “别舔我。”
我可比你年纪大多了。
白猫这才想起眼前的大人物虽然腿短, 可论年龄都是它祖宗了,规规矩矩蹲坐下来, 不敢再随意动嘴。
司景甩了甩毛脑袋, 满意了。
“行吧, ”他说, “就这——”
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笃笃, 笃笃。
外头传来了阚泽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怕惊动其他人。
“司景......你在里面吗?”
司大佬差点儿蹿起来,赶忙拼命摇头, 示意白猫也安静下来, 不要叫。他这会儿酒醒多了, 警惕地竖着两只毛耳朵听着,橄榄青的圆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门。
不在!
没人!
说了没人了, 你咋还不走?
短腿猫悄悄挠地毯。
门外的阚泽沉默了会儿, 忽的笑了声。
“你要是睡了, ”他说,“就算了。”
“......”
心落回原地。
“但是——”
心咻的一下又提了起来,系了个线似的晃晃荡荡。
阚泽说:“明天,记得来我这儿拿衣服。”
......
拿衣服?
阚泽走开了,里头的司景愣了愣,诧异。
难道是明天拍摄要用的衣服?
那也不应该啊,怎么会让阚泽给他——
等会儿。
司景开始晃脑袋。
等会儿等会儿!!
他刚刚变了身。
那他人形时候的衣服哪儿去了?
他衣服去哪儿了?!!!
司景满房间地蹿,在阳台上转了好几圈,甚至把脑袋探出去看外头跳过的空调外机。然而那上头空空荡荡的,都没有。
......见了鬼了。
短腿猫不得不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咽了口唾沫,有点儿心惊肉跳。
他该不会,把所有衣服都扔在人形六神房间里了吧?
他窜上跳下的时候,阚泽正在自己房间里,把保温桶放置在了桌上。他的手伸到被子里,缓缓把里头的一条印了只胖鱼鱼的白色底裤也拉出来,大衣、毛衣、休闲裤、袜子......全都散在地上,七扭八歪,被他一件件拾起来,都挂好了,搭在衣架上。
衣服被揉得凌乱,似乎还能看见青年一个劲儿在被子里打滚的模样。眼里荡着薄薄一层水,脸上也是薄红,却还要装着骇人的模样瞪起眼睛。
他定是从未以这副模样照过镜子。那眼睛瞪人,哪有半分力度;见着了,反而让人愈发想揉揉他了。
揉揉他,看看他的尾巴到底会不会从后头悄悄冒出来。
这些日子来,又是藏又是掖,怕都是为了这个吧?
阚泽禁不住抿了抿唇,心中已然验证了猜测。
他把衣服往下解,解到最后,头顶忽然就冒出了两片碧绿碧绿的叶子。袖子里长出嫩芽儿,身形嗖嗖向下降,一株长得相当茂盛的猫薄荷草迈着自己的一条条根,动作优雅挥舞着根茎跑到行李箱前,开始翻腾。
翻出来的是个瓷花盆,工艺不凡,看着就价值非常。猫薄荷把旁边的土袋子倒出来,随即心满意足一撑花盆边,把自己塞进了挖出来的坑里,拿着叶片扫土,好严严实实盖住自己的根。
真.挖坑给自己跳。
灯灭了,猫薄荷草蹲在盆里,没有半点睡意。
他掐着叶片算,这是第多少年?
算起来,已经是他成形的第一千零八十一年了。这样的年纪,即使在妖界里,也算得上是罕见的。相比之下,成精几十年的司景还是个崽子。
阚泽心中隐隐有点儿担忧。
他是株老草,司景却是个嫩猫。
人家都说老牛吃嫩草,搁在他这儿,却是恰好反过来了。
况且这嫩猫,与他的故人,还有几分相似。
阚泽成精的时间久了,之前的千年,他专心修炼,几乎不曾想过要往人间走一遭。可偏偏五百年一次的飞升劫,他被劈回了原形,不得不随便把自己种在了个地方休养生息。
找的地方就在村子里,可位置极偏,平常人都注意不到。他在那里安心修炼,倒也恢复的极快。
直到后头,旁边一家农户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了个奄奄一息的猫崽子。
——天知道那猫崽子是什么鼻子,哪怕他用仅存的一点灵气把自己味道给遮掩住,还是被它给发现了,立马扯着那农户裤脚拉过来,非要把这猫薄荷连根挖出来,带回去养。
阚泽这么个千年老妖,还是头一回被人一铁锹铲起来,给种到屋里的花盆中。
简直是辱没身份。
更别说这农户还打算给他施肥。
头一回被施肥的时候,阚泽憋的叶片发青,才没把肥料扔回他们一身。
不能伤人,不能暴露身份。这点基本的规矩,阚泽心中清楚。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