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惜性命,这忍不忍心的,婉妃娘娘说了也不算。”
她既然要脸面,当初就不该做这下流事。
婉妃没想到她竟敢明晃晃的呛自己,先是一惊,随即是一怒,反应过来,下意识去看皇帝,然后者却只是饶有兴趣睨着简宿涵喷火的眼眸,顿觉艳若牡丹。
好歹是多年扶起来的左膀右臂,好不容易爬到了昭容之位,再扶持一个谈何容易,婉妃脑仁突突疼,一面因着皇帝的反应,一面因着莹昭容的下场:“月容华诗礼传家,想来也是良善之人,何不宽宥些。”
简宿涵睨着她,偏头笑了笑,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纵:“读圣人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嫔妾也并未做些什么,不过说依照宫规处置便罢了,掌嘴抄经可是娘娘您自己说的,怎么反倒劝着嫔妾大度呢,实在是……”
简宿涵言语未尽,其中的讥讽之意却分毫不差的传了过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婉妃娘娘若想让嫔妾大度,也不是不行,让莹昭容依样被毒蛇咬上一口,活下来是她命大,嫔妾再不追究,如何?”
她说完,心想自己这么呛婉妃,皇帝怕是要斥责,已做好了起身请罪的打算,谁知腰身一紧,反被身后那人勒的喘不过气来。
皇帝蓦的,想起自己当年带兵征战的时候。
先帝与端王在宫中锦衣玉食,高枕无忧,自己在外爬冰卧雪,尸山血海中杀出,才打来这容朝的江山天下。
太后什么都不管,太后能管什么呢,她没有手段,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她没有心计,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她没有母家,带不来可作为筹码的势力,只是日日在深宫枯坐。
皇帝只能自己去争,孤身去争,后来他争到了,先帝却想废太子。
彼时门客幕僚都在劝他忍,先帝是君也是父,不可忤逆,甚至连太后,也劝他忍,劝自己的儿子,把用命打来的江山拱手让人。
可凭什么呢。
他们凭什么,劝着自己大度。
皇帝起兵造反,手提三尺长剑,登天子庙堂,亲手将先帝斩于阶下,而后龙袍加身,封泰山而禅梁父,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他不介意史书如何书写,谁赢了,笔就握在谁的手中,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日头稍落了些,不如正午烈得刺目,满院木樨香飘涌动,稍稍驱散了皇帝脑海中金戈铁马的厮杀回忆,他抬眼,视线寸寸巡梭过简宿涵,这才移到婉妃身上:“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不必多言。”
婉妃陪了皇帝许久,久到她自己也数不清日子,于是多年熟悉,让她清晰感受到了男子身上逐渐消散的耐心,从座椅上起身,婉妃心中没来由的不安,却也利落的行礼屈膝:“臣妾失言,这便告退。”
她走出殿阁时,回头,恰好看见简宿涵眸色怔愣的与皇帝对视,一人侧脸无暇美玉,一人眸色深思带笑,恍惚间竟是重叠在了一起。
婉妃想,皇帝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吗?
有,还是没有……
莹昭容满脸都是血,九思最后一个巴掌落下,按着她的太监顺势松手,整个人便倾倒在地,半天难动弹,婉妃扫了一眼,加快步伐离开,心中却犹如扎了根刺般让她不安到了极点。
简宿涵,简宿涵。
婉妃坐上轿辇,无声攥紧了手,心里盘算着什么,却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简宿涵觉得狗皇帝可能发烧了,斟酌片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皇帝饶有兴趣的睨着她:“如何,满意了?”
简宿涵心里是满意的,但就是说不上哪里感觉奇怪,她有心试探,偏开视线道:“嫔妾又能说什么,不过照心里话说罢了,只盼陛下日后想起,莫觉嫔妾恶毒。”
皇帝似笑非笑,捏着她下巴,让她直视自己,好整以暇的道:“你自己也说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有时候恶些未必是坏事,只要你有本事让朕一直宠着你,纵恶毒些也无妨。”
一直宠?
简宿涵现在想起这种话就觉晦气,只垂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