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雪,双瑞正拿着笤帚扫院子,顺带着连殿门外也清了清,扫长街的小太监与他认识,见他身上的棉衣都是崭新厚实的,不由得歆羡道:“好哥哥,漪澜殿油水这么厚,什么时候也拉弟弟一把。”
双瑞说话都冒着白气,却不愿显于人前,只笑着打哈哈:“什么拉不拉的,咱俩不都是个扫地的么,谁又比谁强,只是我上头主子良善,不惯苛待底下人。”
小太监摇头叹道:“得了,我是没你这个命,这还只是现在呢,等月婕妤封妃生子,那可是宫里头一份,你的好处多着呢。”
双瑞道:“不还有个锦常在么。”
小太监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肩:“这怀了啊,不一定能得宠,同是有孕,你瞧瞧,陛下的赏赐那是日日流水般往漪澜殿送,锦常在却日日坐冷板凳,只除皇后娘娘关照几句,不然谁还记得她这个人啊。”
这样的话不只他一个人说,满宫里流言蜚语多的是,双瑞闻言正欲答话,却听得知夏在里头唤他名字,忙扔了扫帚跑进去了。
知夏站在廊下,冷的直跺脚,见双瑞跑来,对他招手道:“皮猴子,大清早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快进去,主子有事儿安排你呢。”
双瑞跺掉脚上的雪:“好姐姐别急,这就来,我刚才扫地去了。”
他说完打起帘子进去,就被铺面而来的热气熏的打了个喷嚏,又忙用袖子掩住了,对简宿涵请安行礼:“奴才见过主子,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简宿涵正在绞窗花玩,手边堆了细细碎碎的红纸屑,闻声看了他一眼,招手道:“起来吧,我有些事要吩咐你去做,只怕你不愿意。”
双瑞纳闷,他平日是做外院活计的,大事有禄海,实在想不出简宿涵有什么要吩咐他的,但还是依言上前:“小主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了,奴才定办的妥妥当当。”
“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就妥妥当当,”简宿涵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桌上的一碟子核桃酥给他吃,“我问你,那日你瞧见婉妃的大宫女与一名太医说话,可还记得那太医的模样?”
双瑞年纪小,馋嘴猫似的,最爱个吃,接了碟子道:“记得些,下巴有个痣,模样黑黑的,奴才形容不出来,但若瞧见必定能认的出。”
简宿涵其实也不太确定,但她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尤其是关于婉妃的,抓了把金瓜子给他:“这几日的活计不用你做了,你去太医院跑一趟,想办法将那人底细探清,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双瑞是小太监,不如禄海这个领头太监面熟,出去办事也便宜,没有人认得。
双瑞自然无不应:“主子放心,奴才肯定办的妥当,决不叫人认出来。”
吩咐完这些事,简宿涵心里才有了几分把握般,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下些许,她见外间雪停了,不知想起什么,对知夏道:“好些日子没出去了,走吧,咱们去凌水阁转转。”
这后宫中,得宠时的境况各有不同,失了宠却都是一个模样,加上父亲被贬了官,众人的奚落嘲讽,足以把云婉仪本就不甚平稳的情绪愈发压迫得愈发溃散。
简宿涵今日就是来找茬的,她见院中草木萧条,屋子里更是连炭火都不足,又冷又寂,用帕子掩了鼻,慢悠悠的笑开:“这炭火怎的如此呛人,闻久了可是对身子不好。”
云婉仪禁足此处,只兀自坐在榻边盯着一处看,不行礼也不言语,倒把白露急的冷汗涔涔,有些胆颤的奉了一杯茶道:“月婕妤恕罪,我们主子大病一场,便……便有些糊涂了……”
简宿涵接过茶,淡淡出声:“你们都退到外间去,不许旁人进来。”
白露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云婉仪,然后者却没有任何情绪,她跪地求情,快哭了的模样,大抵是以为简宿涵要收拾云婉仪:“求月婕妤宽宥……”
简宿涵说:“出去,同样的话别叫我说第二遍。”
知夏素春见状,直接把白露拉了出去,顺带着掩上了屋门,简宿涵笑了笑,从座位上起身,仍端着那杯茶,但见她走到炭盆旁,手一倾,茶水便顺着浇下,炭盆发出刺啦的响声与白烟,屋子里最后一点温度也灭了。
云婉仪终于动了动,抬眼冷冷看着她,一字不说。
简宿涵将茶盏随手扔到桌子上,充分展示了小人得势四字是如何写的:“瞧瞧,你如今寒酸成什么模样了,改日死在这里只怕也没人知道呢。”
云婉仪扶着窗沿起身,却因着身子虚,晃了两下才站稳,她发髻微散,一缕头发落在脸侧,无柔婉之风情,只让人觉得可怜,声音沙哑的笑道:“你虽得宠,想杀我却也没那么容易,真以为后宫是你的一言堂了?”
简宿涵闻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乐不可支,模样娇美可人,落在云婉仪眼中便是面目可憎。
简宿涵走到她跟前,拂袖时直接将书桌上的纸笔书籍挥了满地,然后攥着她的下巴道:“想杀你还不容易,你信不信,我今日纵在这里掐死了你,陛下知道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她直视着云婉仪的双眼,试图从里面窥出些许情绪,然后用一种极其傲慢且得意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我九死一生救了皇上的命,不过杀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你以为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