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她说的只是赌气话:“朕瞧你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轻易不能触怒,从前听太医说孕中女子喜怒不定,原来是真话。”
这宫中无论哪个女子有了身孕,皆是规规矩矩的,更别谈发脾气,借她们两个胆子都不敢。
简宿涵还在想着婉妃的事,这后宫中女子一切矛盾的起因都来源于面前的男子,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没事就想刺皇帝两句。
“也不一定是真话,嫔妾瞧锦常在不就温顺可人的很吗?”简宿涵拉着皇帝的衣袖,让他起身,然后将衣服往他身上比了比,却发现看不出效果,后退几步道,“脱了外裳试试吧。”
皇帝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简宿涵见状笑的软倒在了榻上,钗环上坠的珠子环佩叮当,她微微偏头,模样俏皮:“陛下瞧什么,还怕羞不成?”
他二人独处的时候都不喜欢奴仆近身,吴庸知夏等人都隔着道帘子在外头隔间候着。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自己解了腰佩外裳,精壮的腰身一闪而过,又被掩在玄色的寝衣下,领口松松垮垮,隐隐可窥见里面流利的肌肉线条。
简宿涵心想,脸不怎么样,但身材还行,自己也不算亏的蚀本。
她婷婷袅袅的起身,走到近前,然后替男子理了理衣领,将褶皱捋平,神情认真,文静秀气,皇帝一时看的怔了怔,片刻后才回神道:“身量刚好。”
简宿涵却说:“腰身大了些,陛下许是瘦了。”
这些日子政务繁忙,皇帝又两头跑,锐利的眉宇也见了些许疲态。
简宿涵心想,他从前总是居高临下,遥不可及,好似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原来到底也只是个凡人。
因为这句话,皇帝垂眸看向了她,简宿涵却没看他,只仔细查看着衣服上是否还有瑕疵,除腰身宽了些,倒没什么别的问题,末了收回手道:“我懒的改了,陛下多吃些吧,胖回去就好了。”
皇帝被她气笑了:“怎的连改一改都不愿费劲,罢了,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简宿涵道:“做好的东西我便不想改了,拆一处地方,旁的地方也要跟着拆,七零八落的不好看。”
皇帝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落在她腹部,在耳畔低语:“若绣工好,是看不出来改过的。”
简宿涵说:“可我心里知道。”
她预感到自己与婉妃即将有一场大的博弈,很想知道皇帝会站在哪边,简宿涵不想成为后宫争斗的输家,所以她需要在皇帝心中加重自己的分量,而且必须重过婉妃,但如今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简宿涵抵着他的肩头,自顾自的道:“我幼时曾养过一只猫儿,日日精心照料,却与我总不亲近,反倒是见过几面的闺中密友,招招手它就过去了,真不知是谁养的。”
皇帝问:“然后呢?”
“然后?”简宿涵笑了笑:“然后我就把它送过去了,它既不稀罕我的好,我也不愿再白费心思,父亲还曾说我脾气古怪,惹得我一番辩驳,可这世上本也没有总是停留的东西,既不珍惜,自然也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陛下说是不是?”
皇帝没有听出她言语中的深意,只无声拍了拍她的后背。
大雪连下了好几天,这日难得放暖,皇后邀了众妃去御花园赏梅,简宿涵原没打算去,后听锦常在与婉妃也难得到齐,便改了主意。
她总不能一直坐等着敌人出招,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为好。
临出门时,她不着痕迹往袖中藏了粒丸药,又见双瑞在庭院轮值,经过他身边时,无声动了动唇:“去知会余太医一句,让他提前准备着。”
双瑞压低帽檐,点头应了。
宫道上还是有些积雪未化,知夏一路都将她搀的紧紧,生怕摔了:“主子怎么不坐陛下赐的轿辇,也稳妥些,瞧这青石板上,还有碎冰呢。”
简宿涵只觉得皇城时大时小,大到她现在也没有走全所有地方,却又小到一眼就望尽了:“那若是抬轿辇的人摔了,我掉下来岂不摔的更狠。”
知夏一想也是,抬头看了看天:“这日头也不算十足暖和,皇后娘娘怎么这个时候要赏梅,主子该称病不去的,可得小心腹中的皇子。”
简宿涵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锦常在一个快临盆的都去了,我不去岂不显得太目中无人了些,整日闷在屋子里,看看花儿也是好的。”
折枝园里有亭子,皇后使人在石凳上铺了厚厚的暖缎,四面透风的地方用挡风纱帐围了三面,再升起炭火,加上日头正盛,竟也温暖如春。
简宿涵到的有些晚,去时众人差不多已齐了,正围坐在亭子里闲话,瞧见她来,气氛有片刻静默,随即又热闹起来,皇后面上表情总是端庄大方的:“可算来了,你是有身子的人,不比我们,坐个暖和点的地方,就同锦常在一起吧。”
皇后不一定会主动害人,但某些事她嗅到些许风声,并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
简宿涵若无其事,笑着见了礼:“嫔妾谢皇后娘娘体恤。”
锦常在腹部已然十分高耸,许是因着身孕,她的位置最暖和,简宿涵在她身旁落座,视线慢悠悠掠过肚子,而后闲谈似的道:“眼瞧着快临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