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风雪随着明瓦的影像一同消失了。
杨以恒凝望半晌,无趣地收回目光。
看来他的好哥哥,对他的所为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宁肯降下大雪,也不愿与他再多说一句。
这实在是无趣得很。
这满桌的折子也无趣得很。
整日里只会那么些话,要他们立在朝上,又有什么用?
先前的雪也不知把他们的宅子都埋了没。若是埋了也好,至少耳根清净。
就在此时,王公公悄然进入,轻声道:“陛下,蔺大人求见。”
“他想见我?”杨以恒嘴角一勾,“不见。”
王公公谨慎地道:“蔺大人说……是有关于云中殿下的事,想与陛下商讨。”
杨以恒翻折子的手一顿。半晌手一扬,将折子丢到一边。他安静地看着满桌奏折,胸膛的起伏逐渐变得明显。
王公公听着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奏折:“陛下,不若……见一见罢。云中殿下在天上,还是看护着您的。”
“他……”
杨以恒吐出一字,又猛地停了下来。
殿外白雪皑皑,印着天上月色,有一种冷冷清清的灼人。
明月不可饮……
“弄些积雪煮茶,”杨以恒突然道,“让蔺获进来。”
积雪煎茶是风雅之事,自然也要在风雅之地。
蔺获对杨以恒突如其来的兴致没有任何兴趣,他揣着奏折连夜赶来,只为了一件事。
王公公上了茶就躬身退了下去。
他知道蔺获深夜前来,只会触杨以恒霉头。上了茶后就干脆避得远远地,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眉垂目当个木头人。
一炷香后,蔺获领着一队御前蓝翎卫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镇抚司金甲卫由四方城门散出京城,消失在积雪之中。
大雪纷飞的阳台上,景长嘉小心吃掉玫瑰膏,悄悄收起果酒,拎着它们的外卖包装去毁尸灭迹。
“系统,情况如何?”
万界互通系统有些打蔫儿。它的能量瞬间倾泻一空,又眨眼被反哺灌满,搞得它有些重回开机的虚弱。
系统没有及时回答,景长嘉忍不住关切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系统蔫蔫儿地说,还不忘道,“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还要叫我。”
80的能量倒出去,120的能量返回来。这种好事除了宿主这里,哪里还能找到!
景长嘉失笑摇头:“这种事越少才越好。次数多了,就不奏效了。”
神仙干涉凡人事,一次是显圣;两次是施威;三次四次……就该想想怎么弄死这个没有分寸感的神仙了。
他可以利用现在弘朝对他这个身份的好奇与畏惧,让事情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可这方法也就只管用这么一次。
日后……便只有命运自担了。
系统有些不明白,景长嘉之前威逼利诱他来一场雪的时候,分明是焦虑担忧的。可雪一落,他又换了个态度。
甚至让系统觉得,他有些冷漠了。
它茫茫然的鼓出了一个问号。
景长嘉回到阳台,一边收拾那些小物件,一边说:“先前诈你,是因为我不信你只有这点能力。”
一个刚刚开机就能让时间停止的系统。
一个说着自己机能全部停止,就要进入休眠,却依然能在弘朝投下海量天幕的系统。
它说它只能幻化一个图书馆,景长嘉信它没骗他,却也笃定它有所保留。
系统既然能从弘朝吸取能量到二十一世纪来,自然也能从二十一世纪倾泻一些特定能量去弘朝。
能量即物质。
投下的天幕本身也是一种物质。
那么换一种物质,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反向倾泻看起来非常困难,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不然系统不会还没缓过神,就想着要下一次了。
然而……
“我说没有下一次,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每个人也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景长嘉看着窗外的夜色,如画的脸被光氤氲上一层莹莹的冷色调,更显得他如玉雕刻凿,冷清又疏离。
“而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担的也尽担了。剩下的只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你说过,人类文明的发展,只能由他们自己选择。”
他说完展颜一笑,动作轻快地把那只装神弄鬼的水晶球送回了杨恒的房间,又将小烤箱与餐盘都放回了厨房。
最后只剩下一个薄瓷茶杯与加温垫。
他将最后一点果酒倒入茶杯之中,平举着它,笑道:“但我仍要谢谢你,愿意陪我做这出戏。”
希望这一出神仙震怒、天降大雪的戏码,能给百姓换得多两年的平静。
话音一落,他一揖到底。直起身来,就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
“好了,休息完毕,该工作了。”
极小量子模型的演算过程他还一个字都没有输入进电脑,论文更是没影的事情。定下来要看的文献资料也因为自己的昏睡拉下了进度。
这个月是不是又得抽空去复查了,还有答应过杨恒的美人鱼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