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祁回去后洗了八遍澡。
他是明明白白地被恶心到了。
以往也有人用各种手段接近他,但因为那张和宋知白相似的脸,身体的反应比平常强烈许多,不论冷水怎么冲,腿上软乎黏糊的感觉也没有消退。
忍着越发明显的反胃感,连祁恶狠狠地逮着小腿又搓好半天,才披着浴巾出来。
副官在办公室里等,“长官,您没事吧?”
连祁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揉了揉鼻梁,“这样的聚会还有几个?”
副官数了数,回答道:“您回京后收到三十三个请帖,这个月月底前还有八份邀约要赴。”
连祁压住不耐,问:“哪些人?”
副官就按照名字挨个报。
眼看着连祁脸色越黑,他越报声音越小,但没法子,各个家族间关系错综复杂,街上随便跑只耗子背后都有门道。
连祁手里大权在握的,不知道多少人想分丝余光添点面子,这三十三个还是挑得要紧的人家。
打断那要死不活的长篇大论,连祁拎了个耳熟的出来,“顾文轩是个什么玩意?”
副官小声,“是顾师长亲弟弟的长子,今年调到人武部,说是升迁宴。”
连祁想了想,有点印象,“跑出去几个逃兵的是他们家?”
副官:“嗯。”
然后小心翼翼,“去吗?”
顾家出了逃兵这事儿也不算是秘密,前几年顾家刚得了师长的衔职,就带着几个子侄去了边线当兵。
这种事在贵族里不算少见,是想让家里孩子在战场上镶圈金边,回来好有履历往上爬。
但不巧的是,当时邻国还真有一小支队伍摸过来,双方杠上,爆发了一场不算大的战役。
顾家带来的都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公子哥,哪里见过那阵仗,几个人不知怎么一合计,居然连滚带爬地要当逃兵。
他们领的是侦查员的职,前线跑得太明显,连祁瞧见了谁也没知会,一枪一个全给崩了。
帝国律法第三百二十六条,临阵脱逃当杀,但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物,连祁还以为回来后家里人要上门哭爹喊娘地找茬呢。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当时葬礼还给他发了帖子。
连祁嗤了一声:“去个屁,一窝子怂货。”
副官干巴巴地还要继续念,连祁听着就烦,“一点破事要我上门。”
他拿过副官手里的册子就开始划,说:“这些都不去,有事让他们到军部门口找我,还有这个…刘云天是谁?”
副官探头看了眼,回答:“这个名字不是我留的,也推掉吗?”
连祁眸中暗了暗,“不,这个要去。”
剔掉一堆不重要的邀约,他把册子重新递到副官手里。
今日事务并不算多,副官分门别类地把要传达的命令和要求挨个记录好,正要开口告退时,却被叫住。
连祁握着一枝钢笔,正在纸张上随手写着什么。
他状若寻常地随口问道:“副官,你知道程参谋去哪里了吗?”
副官二丈摸不着头脑,各个士兵和队伍之间是不能相互窥探任务和情报的,所以这实在是个很突兀的问题。
但他还是恪尽职守地回答道:“不知道。”
连祁又问:“你们有过联系吗?”
副官:“报告,自从您半年前把他派到第三支队执行秘密任务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了。”
连祁想了想,没有说话。
副官被盯着看了两眼,五大三粗的男人感觉后背瞬间开始冒冷汗。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大声,“长官,您有什么命令吗?”
连祁摇头,“不用,你下去吧。”
不知道才是正常的事,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因为程参谋已经死了。
而且是由他亲手处决的。
不算什么稀奇事,连祁在他那几个死对头部队里塞了卧底,他们在他身边也安插了人,但能一步步走到参谋这个位置,再迟一点发现,都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那么,副官都不知道的事,那个男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副官什么都没听懂,早关上门出去了。
一时之间,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秒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连祁安静地坐了片刻,起身拿出台灯底下压住的纸条。
这是一张撕口粗糙,字迹也很潦草的纸条,看得出它的主人在使用它时很匆忙。
写在上面的内容也很细碎很无厘头,什么绑架,重伤之类的词汇,以及根本看不懂意思的名字。
但很巧合的,他几个死对头、程参谋和刘云天的名字,都赫然列在其中。
——
宋知白在他的房子里住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他在那张嘎吱作响的床板上睁开眼,看着薄薄窗帘挡不住的日光,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霉味,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睡得这样舒坦过。
然后就收到了他顶头上司的信息,说再不去上班就要辞退他,也不会给他任何赔偿金。
…好吧,也不是很舒坦。
这种消息在他住院期间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宋知白照例没回复,截图之后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