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暨表此话何解?”
武攸暨面上带着笑容,问李沄,“太平,你觉得张柬之此人如何?”
“张柬之此人如今已经将近八十的高龄,甚得狄阁老的赏识。在狄阁老的推荐下,去年当上了宰相。此人虽然大器晚成,却是个刺头。”
武攸暨颔首笑道:“太平说的不错,张柬之虽是刺头,但他一心维护先帝留下的江山,对年少聪颖的皇太孙寄予厚望。”
张柬之能被狄仁杰赏识,并且一再向武则天推荐,能力是一流的。此人是传统的儒家学者,对武则天在天子之位没什么意见,毕竟,女皇百年之后,登上天子之位的便是皇太孙李天泽。
可是这两年,武则天放任男宠干政,以色侍人的张氏兄弟,如今竟然还顶着女皇之名,干涉各种军国大事。
张柬之早就看张氏兄弟不顺眼了,恨不能早日将这对兄弟从武则天身边除去,省得女皇天天被他们哄得找不着北,连大臣都不见。
武攸暨将开水注入茶壶中,一边泡茶一边说道:“前几日我在芙蓉楼张柬之,他正在门口等着家中奴仆送伞,我便顺路送他一程。老人家对张氏兄弟怨言不少,说这两小崽子肆意妄为,不将朝廷大臣放在眼里,如今又干涉边境之事,实在令人忧心。若不是考虑到此时皇太孙年幼,他早便联合一批老臣要清君侧了。”
李沄闻言,笑了起来。
“张柬之竟然在攸暨表兄马车里说出这番话来?”
张柬之是个实在人,也是朝中为数不多德高望重的老臣,李沄虽从未与张柬之接触过,但也敬佩这样的人。
毕竟,也没几个人敢在朝堂上隔三差五地提醒母亲,她百年之后,这天下还是李唐的天下。
张柬之对皇太孙李天泽抱有很深的期望,他如今是武则天的臣子不错,但他却能在武则天面前直言不讳,不只是他,还有许多的老臣,如今战战兢兢鞠躬尽瘁,全是感念先帝对他们的知遇之恩。
说白了,就是我如今虽然效忠你,但跟你没关系,我是为了百姓,也是看在先帝的份上。
李沄觉得自己的母亲也是个矛盾的人。宋璟也好,张柬之也好,甚至是母亲十分依赖的狄仁杰,这些人内心深处都是效忠父兄的,他们之所以效忠母亲,也并不是从骨子里承认母亲真的是这天下的主宰。
母亲向来对不承认她地位的人无情冷酷,从前酷吏横行,便是为了修理这些口服心不服的人。可她对狄仁杰、张柬之以及宋璟这些人却格外宽容。
这些人既然是拥护先帝和皇太孙的,自然对张氏兄弟不假辞色。
张氏兄弟十分忌惮这些人,三番四次想陷害他们,也没能得逞。
张柬之会有清君侧这样的想法,李沄并不意外,因为历史上也是张柬之联合老臣一起逼宫的。
令李沄意外的是,张柬之竟然是在武攸暨的马车上说出这样的话来。
武攸暨似是看穿了李沄的心思,问道:“太平觉得意外?”
李沄点头,“很意外,毕竟,攸暨表兄有今日,那都是因为你有一位好姑母呢。张柬之就不怕他这边与你说了这事,你回头就入宫说给圣人听?”
武攸暨闻言,苦笑道:“大概是他老人家知道,如今讨姑母欢心的武家人不是我,我都有半年不曾见过姑母了。”
李沄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攸暨表兄半年没见过母亲,群臣也有一个月不曾与母亲商讨国事,她上个月还能入宫见母亲的,这个月母亲传令让她不必入宫请安。
武攸暨端详着李沄的脸色,又说道:“张柬之敢在我的马车上说出那些话,必定不是出于无心。太平,他不过是想借由我,来试探你的想法。”
李沄将茶盅放下,“什么想法。”
武攸暨笑道:“清君侧的想法,太平认为如何?”
李沄沉默了片刻,有些头疼地掐了掐眉心。古往今来,多少身在高位的人,都是晚节不保,母亲也没能逃离这个魔咒。
清君侧。
说的倒是容易,动起手来就太难了。
李沄跟武攸暨说:“张柬之不是第一个试探我的人。”
武攸暨愣住,“还有谁比张柬之还大胆的?说来我听听。”
李沄睨了武攸暨一眼,淡笑着说道:“阿娘身边的上官才人,婉儿啊。”
武攸暨顿时震惊了,“婉儿?”
李沄点头。
武攸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干笑着说道:“这真是想不到啊。婉儿和二族兄交情挺好的,我以为她的心里就只有二族兄和姑母了呢。”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李沄拿着茶盅的盖子拨弄着茶水上的浮沫,声音十分平静,“她是罪臣之女,从小是在掖庭长大的,她能有今天,是因为她比谁都懂得趋利避害。张氏兄弟如今已经太得宠了,婉儿虽然还是阿娘身边的红人,却不是那么重要了。若是张氏兄弟手握大权,他们还会在乎上官婉儿么?说不定,就直接把她送给武三思了。上官婉儿是聪明人,她不希望自己被人弃若敝屣,自然就得找新的靠山。”
武攸暨心思清明,一点就通。
上官婉儿早已暗示李沄张氏兄弟有夺权之心,李沄一直隐而不发,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