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请安。”
“快起快起。”四爷双手扶起来,惫懒中带着一抹真诚,挑唇浅浅地笑:“早就听闻蒲松龄先生的大名,没想到今日得以一见,幸哉甚哉。”
“草民不敢。”蒲松龄先生似乎很是激动,硬是没有起身,保持行礼的动作道:“草民想见四爷,一心想给郡王爷请个安,磕个头,给四爷道个谢。”
说着话,他就要跪下行大礼。
四爷忙拦住了:“这如何使得?”瞪向一边看热闹的太子。
太子乐呵呵地笑:“这你不知道吧?二哥也是刚知道,刚还生气那。”
一边的户部侍郎王士禛笑道:“四爷,臣的好友蒲松龄在进京的途中,被一个富豪人家强行留住,要他收一个子弟做学生。他不答应,那家人就不放行。哪知道,你呀,查抄官办作坊里贪污的主管,下面地方跟着行动,查到了这大户,抄家填上贪污的亏空,他才得以启程进京,正该是好好谢谢四爷您那。”
四爷谦虚一笑,双手扶住要磕头的蒲松龄先生,言道:“爷做一点本职应该做的事情,何须道谢?汗阿玛和太子二哥常说,父老乡亲们供养爷长大,爷长这么大还没说一声谢谢那,都是一家人,千万无需多礼。”
蒲松龄愣怔,他万万没想到,四爷能说出来这番话:老百姓供养官家皇家,是天经地义的。官家对老百姓不闻不问,是正常的。官家甚至皇家给老百姓做主,是要千恩万谢的。
很显然,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这话不管是不是康熙或者太子殿下说的,都要他们心窝里暖融融的。
太子顿觉面上有光,撇一眼众人的反应矜持地笑道:“大清上下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说谢字儿。”一抬眼,用下巴点着四弟道:“你们不知道,孤的这个四弟呀,说话向来是直脾气。他要是做官儿,一定是包青天。没听见刚见到孤玩乐,要给孤吹唢呐?”
还真是!众人一起乐呵呵笑,四爷也笑,气氛瞬间融洽亲近不少。
蒲松龄起身,眼里含泪感激道:“四爷您做的事情,草民都知道。草民家里也因此受益不浅,……见到四爷,情不自禁,要四爷见笑。草民家里准备了一些自家产的东西要送来给四爷尝尝,一路上都给草民弄丢了。”说着话,他低了头,愧疚的。
四爷一眨眼,“路途辛苦,爷明白。心意爷收下了。爷今儿也见到《聊斋志异》的作者,很高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聊斋志异》写的好,先生有大才,爷家里的人都喜欢那。先生改天给爷几个签名本儿?”
“……”
蒲松龄愣住。
太子抬手扑棱扑棱他的貂皮暖帽,无奈道:“就你顽皮。想要蒲松龄先生的签名本儿,送给……?”一转头,礼贤下士地笑道:“先生,你有空给我们的雍郡王签名几本,要王士禛送给我们雍郡王。”
四爷望着蒲松龄先生矜持一笑。
王士禛给还在发愣的好友挤挤眼:“这事儿,包在臣的身上,保证要四爷满意。”
雍郡王不光最是痛恨贪污,手段亲民地无赖惩罚贪污,他还特宠自家的福晋。四福晋喜欢《聊斋志异》,是蒲松龄先生的小书迷,他就要蒲松龄先生给签名几本,送给四福晋。
真真是……真性情之人也。蒲松龄先生临出来毓庆宫,还脚踩棉花的飘飘然不敢信:古往今来这样的人就极少。而在皇家,能有这样的人物?
“……四爷不一样。”一直沉默的孔尚任轻轻地拍好友的肩膀,脸上透着与有荣焉,替好友高兴的兴奋。“四爷和四福晋喜欢你的书,我们加印一批,一定能大卖,你呀,往后的日子一定能好一点儿。”
“这怎么能行那!”蒲松龄断然拒绝。“四爷喜欢《聊斋志异》,是我的荣幸。我怎么能用四爷的喜欢,去宣扬书卖书!更何况,关乎四福晋的女子名声,更不能提及。”
“你呀,是不是认为你的书是杂书,世人知道四福晋看不好?”王士禛摸着胡子感叹好友的顾虑周全。“倒是我们思虑不周了。可是老友啊,你不要认为我们利用四爷的喜欢卖书不好,四爷喜欢,说明这书好啊,书好,多多地推广给其他爱书的人,不是更好?”
“反正不能这样做。”蒲松龄气得脸通红。“我家里的日子已经好多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幼子在玻璃作坊里升了小主管,专管画图,还跟着江南山水造园大家学习,将来前途好着。”
“不考科举了?”王士禛震惊。
“科举他是考不中了,他随了我的性子。他老师和知府大人关系好,要见举荐他靠博学鸿儒科。”蒲松龄眼里放光,很是骄傲。
王士禛面露不认同:科举才是正道。倒是孔尚任颇为感叹:“这样也好。博学鸿儒科这么些年下来,考中的人才和科举人才一样被重用,不管哪一行的,先学以致用才是根本。我看着,朝廷朝作坊里输送的人才越来越多,他们的重要性不低于一个县令了。”
三个好友边走边谈,在宫里头,也不好说什么**的话儿,一圈话下来就是对太子爷和四爷的夸夸夸:太子爷博学多闻,友爱兄弟,被雍郡王强行劝谏也没有生气。而雍郡王为国为民为了兄弟,一颗赤子之心,大清有这样的皇家,何愁盛世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