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进宫谢恩,和康熙一番忆苦思甜的互道衷肠,赶去毓庆宫见太子。
两个人抱头一起哭了一场,倒真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感情出来了。
索额图一抹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太子殿下,四贝勒只是变成贝勒。还在工部。工部还是铁板一块,还有了皇上金口玉言的护着。好一个四爷啊!太子殿下,臣知道您友爱兄弟,尤其对四贝勒情深意重,臣担心您啊。”
太子估摸着,索额图心里恨死了四弟,从怀里掏出来描金绣凤的湖绸手帕,擦擦眼角的泪水,叹息道:“叔公您放心,孤知道大局。只是他是孤的四弟,不管怎么样,孤都是顾着他的。希望他这次能安心在家里休养吧。”
“太子殿下,您总是重情。”
索额图想听到太子说,派人刺杀四贝勒。四贝勒之前被行刺受伤的事情他隐约听说了,此时是好机会。没想到,太子只想四贝勒在家休养。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时易世变,他和太子的关系本来挺好,因为四贝勒,一件件事情闹得差点决裂。又因为四贝勒,得以缓和。
两个人坐下来,一起端起来茶盏,用口茶。
开始交换彼此手里的情报。
“太子殿下,臣询问了第一个在朝堂上,提起来臣的人,他是臣下面一个亲近大臣的手下官员,他说是不经意听同僚们说话,说现在是好时机,才大着胆子提出来的。——您确定,是四爷安排的吗?”
“孤一开始很确定,但现在也不确定了。”瓷胎粉彩荷花纹盖碗里的茶汤碧绿,映照出太子眼里的一丝疑虑。“按照推理,他是要利用叔公的事情,转移视线。后来孤以为,他是要彻底打压叔公,……”太子摇摇头。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他受益。不可能和他没有关系。太子殿下,臣在家里两年,对于四爷的所有行为翻来覆去地研究,臣很是忌惮他。”狠辣的眼神里透着的,不光是忌惮,还有恐惧。
目光一闪,索额图咽下那句“四爷之前可能被刺杀受伤的事情,您知道吗?……”借着喝茶的动作做出选择:太子对四贝勒还是有感情的,重新爬起来了,还是要谨慎出口的话。
“太子殿下,臣听说,四爷新得一个小阿哥,长得很好?满月宴的时候,臣派管家送去贺礼,管家回来说,小阿哥很胖,但能看出来,长得很像四爷。”
太子瞳孔一缩。
一抬头,盯着索额图。
索额图目露赞赏,笑容慈爱:“臣也是做人祖父的,说句大不敬的话,人啊年纪大了,都喜欢孙辈。我们满洲自古就说‘抱孙不抱子’,关内人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太子张张嘴巴,嘴巴里一股血腥味,喉咙失声。
四目相对,太子的手一松,美观瑰丽的盖碗,掉在青色地砖上,哐当一声,盖碗四分五裂,里面的汤水四溅出来,脏污了他五爪行龙的杏黄朝靴。
康熙喜欢孙辈,向来疼得很。弘皙进学了,康熙手把手地教导弘皙写书法。弘晖阿哥出生后,因为四贝勒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又有皇贵妃经常要四福晋抱进宫,见得多了,更是亲近地疼着。
“老哥,你说什么?弘晖阿哥有危险?”魏象枢愣愣地看着老上司马尔汉,因为他眼里的凝重,目龇眼裂。
拍案而起,一倾身,靠近马尔汉的耳朵,咬牙切齿:“老哥,这可是破了规矩了。谁没有老婆孩子?弘晖阿哥一个小婴儿,若有人丧心病狂到,对孩子下手?我……”
“你怎么样?”马尔汉翻翻眼皮,继续用烟叶装着自己的烟袋锅子,拿起来桌子上的,工部新出的黄铜打火机,“啪”的一下,星星之火在金黄的烟丝上烧起来,低头猛吸一口,屋子里不一会儿烟雾袅袅。
再看一眼发呆的魏象枢,伸手一指,示意他坐好。
一屁股坐下来,好一会儿,魏象枢回神,脸白白的,身体一晃。
“老哥你刚说,皇上不是驳回我的话,而是要抓更大的鱼,最好狠狠地打击目前的官场纵情享乐之风。我以为,皇上是护着四贝勒的。”
“就因为皇上护着,我都想到了,其他人想不到?这个时候,能要四爷真格儿去休养的法子,母丧?没人敢在宫里动手。妻丧?乌拉那拉氏一族也不是吃素的。子丧,最合适。孩子还小那,皇上再疼着也没有多少感情,也不会为了一个孙子大开杀戒。更何况,孩子小,都知道孩子难养活,好下手。”
马尔汉“吧嗒吧嗒”地吸着烟袋锅子,面色凝重。
魏象枢苦笑一声:“可是我听说,满洲、蒙古,都是不允许对孩子下手的,很多父亲不明的孩子,作为天赐的礼物被好生抚养,成吉思汗的第一个孩子,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不就是养大了封王?”
“可是现在进关了。”
“……是啊,关内人多,万事万物都低贱得很,人命更贱。”魏象枢第一次怀疑,关内的一切都是开化的,关外的一切都是野蛮的吗?
“是因为四爷动了格尔芬?你动我儿子,我也动你儿子?”一抬眼,默然片刻,再开口,声音嘶哑:“老哥,格尔芬已经是官员了,四爷用的是堂堂正正的官场手段。——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