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的诽谤罪,很重。
老百姓生活中普遍存在着骂人的现象,超过一定的界限,就可能触犯律法,涉嫌侮辱他人、诽谤他人。
顺治三年的《大清律例》以明律为蓝本,参考金朝蒙古旧制制定。刑律中明确列出了有关“骂詈”的条款,禁止一切骂人行为,否则就面临着刑事惩罚。
第一,陌生人之间,“凡骂人者,笞一十,互相骂者各笞一十”,即用小竹板打十下。小竹板长五尺五寸,一头宽一头窄,大头宽一寸五分、小头宽一寸。
第二,对辱骂官员的人,给以杖刑、戴枷等刑罚。比如,“凡毀骂公侯驸马伯,及京省文职三品以上、武职二品以上官者,杖一百、枷号一个月发落”。“凡首领官及统属官骂五品以上长官,杖八十;若骂六品以下长官,減三等(笞五十)。佐贰官骂长官者,又各减二等(五品以上杖六十,六品以下笞三十)。”
第三,《大清律例》对家庭内部的“骂詈”行为,有着细密的规范和罚则。大孝尊亲、长幼有序,“凡骂祖父母、父母,及妻妾骂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并绞。须亲告及坐。”“妾骂夫者,杖八十;妾骂妻者,罪亦如之。”因为顺治皇帝命令人制定律法的时候,认为夫妻之间地位相等,无尊卑之分,即便有妻骂夫骂人的行为,也不应以笞杖来惩罚,而应互相宽恕。
这样重的刑罚,自然不是简单的骂人,日常没有谁因为骂人被告的,但凡是人谁不骂几声?重点在于诽谤罪。“谤木”之类的罪名,从秦代开始,到汉代时隐时现,汉武帝变本加厉,而有“腹诽”之法,一直到大清的诽谤罪,一直都是“十恶”之一。
八贝勒和八福晋在外头和乡亲们说说话儿的时候,大堂里的第一批犯人,已经被打了板子,后面被押送来的,不少吓得尿了出来,一大堂的尿味儿。
眼尖鼻子灵靠近的老百姓都听到了里头的嚎叫,也闻到那浓重的臊气味道。
所有人都看着八爷和八福晋:大清皇家和历朝历代不一样,女儿们打小就是姑奶奶,养的一双大脚泼辣张扬。这次八爷和八福晋来,是不是有一个不一样的判决?黄昏中大雪后大街上,乌泱泱的朴素目光里,有敬畏,有羡慕、有愧疚,更有期盼。
八爷自然不能要他们的期盼落空。
安布禄和托合齐领着官员队伍出来,”啪啪”地打着马蹄袖打千儿,声音洪亮:“给八爷请安,给八福晋请安。”
八爷挨着亲手扶起来,言道:“诸位起来,都起来,都免礼。”态度亲近温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和感。即使是托合齐,也不得不感叹,八爷的好人缘,有因果,但也有他自己的人格魅力在。
安布禄是忠于皇上的,瞄一眼托合齐,调侃地笑道:“八爷、八福晋,大冷的天,有事情传个话来给臣就是,你们亲自来,八福晋也来,臣不安得很。”
“你这老头就是一张嘴。”八爷的笑容始终标准完美一丝儿没有变化,关切地看一眼福晋,直言道:“刑部办案子,爷不敢打扰。爷和福晋今天前来,是听说这事儿,和爷、福晋有关。安布禄啊,不管怎么样,这事情你要给爷的面子,不给爷的面子,给福晋的面子。重的从轻发落,轻的,都放了吧。”
安布禄一惊。
托合齐更震惊。
“八爷,您是说?”托合齐不敢信,八爷连普通老百姓的人也要收拢了?
八爷转头看向挤挤挨挨越来越多的乡亲们,一条街都站满了的人,重重点头。
“牵连这么大,都是有家有老有小的,放了吧。爷行得正不怕什么谣言。”
八福晋快言快语:“安布禄、托合齐,这事情,乃是一个外室不服从主母管教,托言说孩子是八爷的,借以逃过处罚。主犯是外室、和孩子的父亲。”言语间凌厉异常,显出来对那外室和孩子父亲的痛恨。
安布禄震惊地看向八福晋,这果然是八福晋的为人,爱恨分明。
“八爷,八福晋,您心善。可律法就是律法。这……”安布禄苦着脸,表达为难。托合齐更要阻止八爷获得更大的贤名儿,脸一板:“八爷、八福晋,刑部办案,自有律法规矩。胆敢污蔑八爷,自当严惩!”
“不可不可。”八爷连连摆摆。“办案子要灵活。这件案子,与常理不同,应该特事特办。”看向安布禄,目光真诚无伪。“刑部明镜高悬,兼顾情、理、法,而他们大都是不知情的,宽松办理才是正理。”转头看向父老乡亲们,发自内心地高呼:“乡亲们,我胤禩,自幼读书习武,没有什么功劳,只求对得起这身官服。修身齐家,我曾经承诺福晋,过了三十岁再着急子嗣事宜,最好先有一个嫡长子,孩子乃是缘分,可能孩子在观音娘娘面前贪玩打盹儿忘记投胎时间,……”
他的喊声一顿,有官员们笑出来,围在前排的老百姓也笑出来,八爷也笑,一传二,二传三……渐渐地传开,都知道了八爷对待子嗣的态度,乐呵之余,齐齐感叹:“怪不得……”
八爷看一眼福晋,他的话要所有人震惊。
他的表情骄傲自豪,声音发自肺腑。
声音落在八福晋的耳中格外清脆有力,仿佛整个四九城都充满这震撼人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