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宜……”尽管庄思宜已取字, 但程岩还是习惯叫对方的名字,他抓住庄思宜的胳膊,激动道:“你、你中了。”
庄思宜低头一看,霎时心情大好, 微笑道:“嗯,我中了,经魁。”
程岩张了张嘴,也不知要说什么, 他忽然想不起来庄思宜前生的名次,但这一刻的喜悦却如此真实地砸在了他心上。
庄思宜:“阿岩, 谢谢你。”
“谢我作甚?”程岩被庄思宜认真的语气搞得发毛, “我又不能替你考试。”
庄思宜:“谢你为我高兴。”
程岩一窒,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自在道:“大家都很高兴……”
说完才发现不对, 茶社中竟然很安静, 而且许多人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心中奇怪,就听萧淮道:“怎么办, 我好紧张。”
话一出口, 立刻有人附和:“我、我也是。”
“你们紧张什么?”程岩大惑不解。
萧淮一愣, “程兄,第四名了啊!你和张怀野的名次都还没出呢!”接着他又瞅了眼坐立不安、面色铁青的阮小南,“还有阮兄……”
程岩:“……”一时兴奋, 给忘了……
“捷报!闽省福清府老爷, 阮小南, 乙未科会试中试第三名,《诗》!”
“是我!!!”阮小南猛地站起来,差点儿掀翻了桌子,但在即将狂笑出声前他及时控制住了表情,双手环胸,高高在上,“哼,我看除了阿岩,还有谁敢在我前面!”
众人:“……”
此时此刻,同样的疑问萦绕在京城每个举子心间——今科春闱,究竟是北人如愿雪耻,还是南人守住优势?
张怀野觉得喉咙有些干,但却半点也不想动弹。
他从不担心自己会落榜,可会试前他连踩数名南方解元,早已被南人恨得咬牙切齿,若是他不能得第一……那么迎接他的将是无数奚落与嘲笑。
尽管一个经魁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荣誉。但只有拿到第一,他才能证明自己,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而程岩眼下也是如坐针毡,他向来敏感多思,已经开始害怕意外发生了。
庄思宜感觉到程岩整个人都僵硬了,忙劝慰道:“阿岩,你别担心,剩下两个名字必然有你。”
“捷报!陕省江溪县老爷,张怀野,乙未科会试中试第二名,《礼》!”
一声捷报响起,满京哗然。
兴庆大街上,无数酒楼茶社都传来南方举子们的欢呼声,甚至压过了香楠茶社的鞭炮鸣响,尽管他们还未听到会元的名字,但毫无疑问,会元必然是南人!
自南北分榜那天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究是他们南人赢了!
众多南方举子冲上了街头,他们点燃了剩下的烟花爆竹,在震天声响中尽情发泄,让这个初春的午后,热闹得如同过年。
花厅中,张怀野终于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他看了眼窗外老树的新芽,无声地笑了笑,“输了……”
风扬起,卷起一片碎叶飘落窗前。
程岩望着漫天绽放的烟火,静静等待最后一刻。
“捷报!苏省武宁县老爷,程岩,乙未科会试中试第一名,《易》!”
尘埃落定。
程岩双耳轰鸣,热血直冲脑门,他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周围的一切也都渐渐变得灰白,只有春日下的烟火散发着绚烂夺目的色彩。
很多人都在对他说话,程岩看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就像看着一出沉默的皮影戏。
直到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很温暖。
“阿岩,你怎么哭了?”
程岩终于听见了声音,他怔怔转头,才发现自己早已掉泪。
但他不觉得羞涩,没有任何难为情地点点头,“我、我很高兴。”
此时的他眼眶红红的,但眼底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看得庄思宜心中一热,下意识地抱住程岩,在他耳畔道:“我也很高兴,特别高兴。”
所有喧嚣霎时沉寂下来,程岩听见了急促的心跳声,也不知是谁的?
窗外满树花火,仿佛为他们镀上霞光。
这一刻,天地间只有彼此。
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会试的结果迅速飞传至大江南北,得到消息的人都免不了感叹一句,“果然是他。”
早在会试以前,程岩之名就广为人知,到了今时今日,就连三岁蒙童都知道了他。
京城里的小报刊发了不少关于程岩的消息,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打听来的,什么出生时漫天霞彩青龙咆哮啊,什么与青楼女子的风流韵事啊,甚至连和张怀野约定九月九决战泰山之巅这种无稽之谈都能刊载。
刚开始程岩还很生气,庄思宜不免好笑,“小报谁会信啊?我听说朝廷就要禁了,谣言太多。”
而除了会元,其他有名的贡士当然都是小报造谣的重点,也是百姓们议论的焦点。
“苏省真的强……”茶社中,有书生感叹道:“五个经魁,三个都是苏省人。”
“北人说要雪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