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失声笑道:
“些许传说,当不得真的。”
“是真的!”那男人见到忽必烈不信,用手朝着西北方向指着:
“西边有条尹河,北边有条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河,两条河交汇的地方有座山,山上就插着一把仁王剑,俺们都说,只要能拔出仁王剑的,肯定是仁王!”
忽必烈脸上笑意不减。
“我又没拔仁王剑,你怎么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仁王?”
“俺听得清楚,人们都说了,原先不让做买卖,就算做买卖遇到那些恶人,也活不下去,是仁王来了,下了命令,又杀了不少恶人,才没有人再来欺负俺们,俺们这些人才有活路的,都是仁王...”
眼见男人情绪更加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忽必烈赶忙扯了一句:
“好了好了,你来给我送糖葫芦,门卫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仁王就是仁王,门前的大哥都对俺和气气的,不像...”男人说到此处十分隐晦地朝着察合台的府邸看一眼,声音低上几分:
“俺听村里人说,有个断了腿的要饭人从那个谁的门前面爬过去,他们说要饭的下贱,脏了门前的路,就把要饭的剩下的两只手都给打断了,又把要饭地丢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要饭的爬不回来,又没人喂饭,活活饿死了。”
忽必烈听到此语,不知如何接话,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传闻。
不过那名乞丐不是饿死的,而是被丢到森林里,爬又爬不过野狼,被生吃了。
难以想象得到那名乞丐当时的绝望,没有行动能力只能接受死亡缓缓靠近。
倘若是一命呜呼还好。
可野狼从下半身一口口地吃,乞丐哀喊了不知多久,最终用干力气,也不出声,放弃了挣扎静静地等待死亡。
从此没有人敢在察合台门随意走动也是真的。
忽必烈见此只能继续把话头往其他地方引。
“家里怎么样了....”
话说到一半,男人忽然嚎啕大哭,雨水混杂着泪水往下流。
忽必烈一时手足无措,他发现话题越聊越沉重。
“俺们家里原本也是个富户,打仗的时候,说要屠村,俺和俺媳妇逃难去了,俺爹俺娘太老了跑不动,就不跟俺一起走了,等俺回来的时候,村子都烧没了,都没了!!!”
忽必烈闻得此言彻底失声。
“俺爹、俺娘、俺都是老实人,一辈子不偷不抢,就卖个冰糖葫芦挣钱,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就偏偏地遭了这么大的罪呢?”
忽必烈说不出话来。
男人哭了好一阵子,又忍不住出声道:
“俺们这些剩下的人,在城外又起了一个村子,俺就重新卖起了糖葫芦糊口。”
忽必烈的喉咙上下耸动,想好的安慰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只能道:
“天色已晚,就要宵禁了,你还能赶回去吗?”
“不劳仁王担心,俺脚程快,肯定能赶回家。”
忽必烈闻言,叫了亲卫过来,让他去准备一辆马车,拿着令牌叫城门守卫不要阻拦,好让小贩尽快回家。
男人哪里受过如此恩惠,就要叩头拜谢,忽必烈好说歹说将此人安抚好。
临走之时,男人从马车车窗上探出头去,在雨中大喊:
“仁王!你啥时候能给把邪神打跑啊?到时候俺们就能做一个太平商贩好生过日子,也不用天天受人欺负了!”
忽必烈依然无言,只是望着雨幕中的那辆马车渐渐远离,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没入街边拐角。
天色已晚,秋风乍起,混杂雨中的寒气,十分冷冽。
忽必烈握着那棵火红的“果树”,心里百感交集,在门前站了很久,最终仰头一叹,将手中那棒插满糖葫芦的“果树”递给亲卫,交代他好生照料。
之后一跃上马,调转马头不顾雨势越来越大又朝着皇宫再次飞驰而去。
“皇爷爷!皇爷爷!我要见皇爷爷!”
“殿下且住。”
未等忽必烈进入宫门,便被成吉思汗的侍从拦下。
“下雨了,可汗他病痛难忍,还望殿下莫要打扰。”
“滚开!我有急事求见皇爷爷!”一向温和的忽必烈勃然大怒,身后的蒙古勇士也跟着振刀出鞘。
“大可汗有口谕。”侍从面对刀刃并不生怯,而是平静开口道:
“那件事情殿下想做就去做吧。”
“皇爷爷...知道我要来?”忽必烈在门前喃喃细语,而后转过身去,望着眼前的雨景默不作声。
第二天,工部便接到了教令,乃是专门在城中心寻一处空地立一块超大号的青铜碑。
这并不算是什么难事,空地不必多说,派兵过去强拆房屋,在城市中心清理出来一大块空地就完了。
而青铜碑也容易的很,因为这块青铜碑不需要什么浮雕,只是要一块够大够显眼的大柱子就好。
然后礼部就接到了个命令,要举办一个大型的祭祀仪式,并且早早的选了日子昭告土人。
那些土人听闻要纪念死者,心里虽然因为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把他们骗过去再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