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女孩子轻哼的歌声,简临刷着手机坐在床边,倚着床头等,等妹妹先去洗漱。
手机里,十几个群演微信群,消息寥寥,有动静的也不是在讨论哪个剧组招人,反而是在相互打气,以盼挨过这个冬天。
有人回:难。
说他准备年后去其他城市看看,有工作就不回来了,也不是非要做群演。
一片唏嘘,萧条感扑面而来。
简临的目光扫过这些消息,没多停留,也没太多感觉。
禹州人来人往,人走人去,他早习惯了。
他只是想,实在不行他也能兼职做别的,或者索性回来卖粥店里蹲,有手有脚能干活儿,不至于饿死。
但他和大部分群演又不太一样。
他还有其他机会,如果这也算“机会”的话——
在闪着消息的微信群之间,他的微信里弹出一个私人对话框:
【不考虑考虑?】
【这么好的机会,换了别人可不会拒绝。】
【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你家人想想吧。】
简临看到这条消息,直接删除。
没等拉黑,对方又跳出来:
【一个月五位数,你做群演一年能赚这么多吗?】
傻逼。
简临的视线落在那个充满嘲讽和威压的“吗”和“?”上,毫不犹豫地直接拉黑。
半年里的第三个。
门外传来敲门声,简来:“你先洗,我下楼上个厕所。”
简临放下手机:“好。”
家里的这套门面原来只是城中村的联排自建楼,没开店的时候,厕所和浴室就是楼下楼上分开的,影视城扩建修路到他们这里之后,楼下用来开店做生意,楼上自己住,没多的钱改造装修,卫生间就一直没重装。
简来下楼,简临拿了衣服去洗漱。
浴室镜面盖着层湿漉漉的水汽,简临抬手一抹。
模糊的镜面上映出他隐隐约约的轮廓。
简临今年刚满十八。
青春期的尾巴上,他的骨骼、身高、皮相都在改变。
这个冬天雨水多,拍的戏又少,他变白了,少年人才有的稚气和脸上的一点婴儿肥蜕掉之后,他的下颌线变得分明起来,脸颊骨骼的走向更为流畅。
短短半年的时间,他的外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质的飞越。
简临不清楚这样的改变为什么会在短时间里连环爆发,但照着镜子,看着如今的自己,他非常清楚,变得更好看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因为总有人或直接或间接的暗示他,说他的颜值是可以短期变现的。
这次这个,为了达到目的,说得更为露骨。
简临和镜子里的自己同时撇嘴。
傻子才答应。
没钱他不会自己赚吗。
洗完回房间,简临准备睡了,他打算明天先去影视城里逛一圈,看有没有剧组年后招群演,下午再回店里帮忙。
刚睡下,一条消息进来:你好,我是罗洪,一年前我们见过。我这里有个试镜的机会,你还挺合适的,希望你还在影视城,有空过来面试。
简临第二天才看到这条消息。
罗洪?
他边穿衣服边回忆,才想起是谁。
一年前他在秦王宫给一个剧组做群演,演一个男配身边的小书童,罗洪在当时的剧组做执行导演,可能是手里对接了一个新项目,新项目要招演员,罗洪觉得他合适,留了微信,说有需要会联系试镜。
后来留了微信也没再有动静,简临见怪不怪,以为罗洪那项目也在寒冬的寒流里泡黄了,很快把这事儿和罗导一起抛到了脑后。
试镜?
他穿好衣服,给罗洪回消息,熟门熟路。
简临:罗导你好。
简临:哪天试镜?角色有要求吗?
罗洪一小时后回复了条语音:“在广缘大厦六楼,没什么要求,你有空就来吧。”
听说没要求,简临第一反应是骗子。
在影视城,有很多自称需要演员的影视公司,也有很多自称可以捧人给角色的制片人、副导演,他们和没有经验的急需工作的群演一拍即合,一个骗人,一个被骗,花招路数堪比工厂流水线,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骗的就是那些梦想成名的普通人,无论男女。
而骗人的第一步就是降低门槛,没有要求,套路那些迫切想要翻身的人。
要不是罗洪的确是个会拍片子的导演,简临也会把他划入骗子行列。
简临回复他:时间?
罗洪这次回得很快,还是语音:“明天?今天也行。这几天我都在,六楼都有人,你随便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简临从外卖保温箱里取出那份送到广缘大厦的订单:行,那我现在就过来。
简来从厨房出来,要去送餐。
简临:“我来吧,老板。”
简来:“当然你来,我老板你老板。”说完又念他:“防风服套上!今天风大!”
简来买的那套防风服属蜜蜂的,哪儿哪儿都是黄的,身上一套,很有美团小哥的风格。
其实也差不多,都是送餐的。
简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