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会成为她身上洗不脱的污点。
她这些年的努力、作为,在“帝王之爱”四个字面前,都会被抹杀一空。
他不忍让人以为,她是韩嫣那样的人。
于是这五年里,除了那首蒹葭苍苍的曲子,他从未在她面前袒露过心意。
他御驾亲征前,去白马寺上香,想起她身体不好,那红绸挂在树上,他想写她的名字,却突然间顿住了。
他失笑。
说好了让她做张居正,不做韩嫣,他就应当一言九鼎才是。
于是,帝王最后在那红绸上,写下了四个字:岁岁平安。
爱意隐晦深藏。
他要御驾亲征了。
他对她说:“待朕回来,喝你酿的梅子酒。”
她看着他,笑了:“好啊。”
他知道,终其一生,他大概都不会对她说出那见不得光的爱恋。
不过,如她所愿,还她个海清河宴,天下太平,也算是成全了一段君臣佳话。
04.
她早就官复原职,重回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如今陛下亲征,首辅监国。
陛下的信总是八百里加急,第一时间送到她的案上。
公文之外,皇帝在信上时常和她说起路上的事,说起风土人情,说起战场上的艰苦,还要思念她家里的酒水甘甜,总是要抱怨底下的臣子不如她贴心,办事不如她利索。
其实他还有千言万语没说出口。
只是末了,千言万语,成了信尾巴上的一句:
朕甚是思念爱卿。
她看他的信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轻笑,可是读完信后,一抬起头,却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了,她总是会忍不住愣神。
陛下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一等到他走了,她才觉得身边有些安静得过了头。
她父母走得早,除了一些出了五服的亲戚,身边空空荡荡的。就连三两好友,也在她渐渐走上权力巅峰后,慢慢地和她疏远了。
这样过了好多年,她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
可是她偶尔踏着露水走向金銮殿,看着空空的龙椅,不知为何,心中有点空荡荡的。
不过还好,首辅监国,忙得脚不沾地的她,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多愁善感。
只是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又把俸禄都贴了出去,没钱吃饭了,下意识地朝着勤政殿走去的时候,她有点怔住了。
什么时候,这都成了个习惯了?
她推开了勤政殿紧闭的大门。
却看见了她时常办公的案几上摆着一个匣子。
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黄金白银,下附一张纸条——
他说,那是留给她没钱了拿去吃饭的。
她看着纸条,忍不住失笑。
可是笑完了,她愣住了。
她突然间想起来了那个春日,青年哼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与她骑马同游。
那时草原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踏马同游。
他哼着所谓伊人,可伊人又在何方呢?
她还想起,无数次青年含笑注视着她,在她抬头时却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他分明是铁血的帝王,日理万机,却连她的喜好都记得。
他说他想喝她的梅子酒,可是她酿的梅子酒分明苦又涩。
君王尝过千万种美酒,却对她酿的一口苦酒,念念不忘,年年都要找她讨要。
原来,他惦记不是那一口梅子酒。
是酿酒之人。
人都说朝今岁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可是她竟在这事上,成了个一窍不通的木头人。
她这些年忙忙碌碌,殚精竭虑,竟然从未停下来回头看一眼。
她匆匆抬头,在铜镜里看见了自己。
五年倏忽而过。
她的一生,还有多少个五年呢?
她闲下来有时间出去走走,就会去很多他们从前一起去过的地方。
她有一次来到了陛下的画舫。
他们时常在这里看雨赏雪,度过漫长的时间。
她一抬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书架,掉了一地的画卷。
她低头一看,每一幅都是她。
她在看书,她在笑,她在朝堂上发言,她蹙眉思索……
她看了许久。
窗外的细雨纷纷,她摊开了陛下的信。
信的末尾,君王说,朕甚是思念爱卿。
她于是提笔,在严肃的公文后面,加上了一句:
臣也甚是思念陛下。
05.
她说一句想他,本来应该再熬三个月的战局,陛下终于无法忍耐了,直接披甲上马,亲自率领大军杀了个三进三出,硬生生在信到的半个月后就结束了大战,班师回朝。
回宫那一日,她在勤政殿等他。
阔别一年,再次见到她,青年只觉得想念得很,大步流星地朝着她走去,他下意识地想要抱住她,但是下一秒就顿住了。
是了,这样不合规矩。
青年笑了:“朕太久未见爱卿,失态了。”
可是下一秒,她却抱住了风尘仆仆的青年。
她笑道:“陛下,臣也有些失态了。”
她和他说起了梅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