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权力与欲望的思考,萧寒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苏醒时,便将这些杂念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世为人,萧寒的年岁加起来已经过了60岁,很多事情其实早已经看开了。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时候只是一片朦胧的灰色。
就像萧寒前世进山采药一样,他与偷猎者既可能是死敌,也可能是合作者,双方在利益与生存之间,不断摇摆。
而自从穿越以来,萧寒越发冷漠的态度,也深受大楚这个封建王朝的影响。
大楚的子民,权贵们都不爱惜,凭什么要萧寒来爱惜。
看着那些因为残酷剥削已经有些麻木不仁的底层百姓,萧寒面对权贵的心,也不由得冷硬起来。
“师兄,你在想什么,灾民的事情不用你多操心,我和子元会处理好的,因为你那些防疫措施,我们管理的灾民营地,少死了好多人呢。”
听到师弟王长卿的话,萧寒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哦,灾民们都安置好了?”
“那是必须的,师兄我跟你说,自从学会你的石灰石消毒,烧开水之后,真的很少死人了,而且在崔府尹的安排下,受灾最严重的三万户难民,已经陆续回家了。”
三万户,折合人口大概是7-9万人,只是这帮人哪怕回家,秋粮恐怕会绝收,明年赋税会减免,但是春播的种子去哪里找呢。
想到这个世界官员的简单粗暴,萧寒有些无奈。
就是这样粗糙的基层工作,对于践行“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矣”这句话,大楚还是这个周边最有成效的国家。
其余邻居无论是燕国、西夏还是漠北草原,对待子民与羊群没有差别。
“长卿啊,你有没有想过,这帮人没有了房屋,也没有了秋收,冬天上京还会下大雪,这些人未来是如何生存下去?”
萧寒的话顿时让王长卿一愣,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尴尬地说道:“师兄,我还真没想明白,大概,或许,朝中大佬会有安排吧。”
对于王长卿的回答,萧寒并不意外,这也更加坚定了他成为权臣的决心。
“如果大楚注定要出几位权臣,那么为什么不能是自己,至少在见识与道德上,自己是要比这些饱读诗书,满口仁义道德家伙要强很多!”
“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好吓人啊。”
将压迫的目光收回,萧寒拉着王长卿在难民营地骑马转悠起来。
“长卿啊,这场大雨不会这么结束的,第二波洪峰可能就要到来,你和子元要提前做好准备。”
“可是师兄,现在天气还很热啊,也不见下雨的趋势。”
萧寒自然是没有办法和古人讲解雪山融水之事,他们也不会理解,同样他们也不会知道,从大洋中带过来的水汽可能会经历短暂停歇。
“做好准备吧,八月已经来了,这次洪水可能要远超之前。”
在认真叮嘱好自己师弟之后,萧寒便带着李来福等十余名家丁离开营地向着慈恩寺的方向而去。
再过几天,就是先皇祭日。
楚怀祯那个胖子是一定要去慈恩寺祭拜他父亲的,而且萧寒有种预感,慈恩寺低洼的地势,不一定能扛得住这次洪水。
到时候自己这位左金吾卫录事参军,本就有保卫皇帝安全职责,总不能眼看着楚胖子陷入危险而无动于衷。
想到楚胖子一直想给自己来一个惊吓,想看自己大惊失色,纳头便拜的场景,萧寒偏偏不让他如意。
等到洪水来了,自己反而表演一出舍命相救的大戏,一定要让这胖子哭得稀里哗啦。
万一这家伙再次性情一把,再给自己升官呢。
在买了好几车牛皮筏之后,李来福还是忍不住问道:“姑爷,咱们买这么多牛皮筏干嘛,洪水不是过去了吗?”
“来福,记得咱们从李府出来时,你爹跟你说的那句话吗?”
“嘿嘿,姑爷,我当然记得,我爹说要我凡事多思考,多动脑子。”
“那你动了吗?”
“我当然动了啊,不然我就不会问您了,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是洪水还会再来,我们留着明年使用。”
萧寒顿时觉得李来福的愚笨已经无药可救,命令他去给赶车之后,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很怕自己沾染太多傻气之后也会变傻,所以尽量避免与李来福过多接触。
好在这次同行的褚三很是有眼色。
这位大泼皮自从被萧寒收拾完之后,已经很是服帖,同时他对于萧寒的态度也很是矛盾。
一方面是萧寒那日将自己的一众手下尽数放血,最终包括他在内,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
另一方面,萧寒又救了自己,现在自己老娘在仁和堂附近摆摊卖水,自己妻子进入药堂学习药材加工,每日工钱很是丰厚。
就连自己的儿子,如今也入了郭先生的学堂,要知道郭先生这些老儒生,平日里可不带正眼瞧自己一眼的。
“大人,小人对这片地方很熟悉,要说真要发大水,一定是从西北面而来,到时候矮山上的落石,混着洪水很是可怕。”
“哦,你见过慈恩寺发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