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与当代英侠相比,西门吹雪不但是在天上,而且还是在上一代的天上。
可惜,血气方刚的苏少英并不知道这个令人窒息的事实。
他和很多同龄人一样,有着独属于年轻一代的大胆。必要时,那胆子甚至能够包天。
他总是那么勇敢,总是那么活泼、那么好胜。
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他把人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这臭小子至今不知外面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就这整天臭屁的样子,早晚在外面要经历社会的毒打。
可怜的苏少英并不知他年迈的师父早已看透了一切,此时的他正在兴致冲冲,准备挑战眼前这位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剑神。
他已经想好了,他要选用一把较重的剑。用他的臂力和沉猛刚烈的剑法克制这位剑神锋锐犀利的剑路。
像西门吹雪这种走快剑路子的剑修向来都是苦手走力量路子的剑法。
就算是再厉害、经验十足的剑修,面对在剑法中加入了刀法那般大开大合之道的对手也定然需要一番苦战。
哼,若是对战经验不足,那剑修一不小心还会落败。
一想到被师父疯狂鼓吹的剑神会败于他手,苏少英的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燃起了满是战意的熊熊烈火。
然而,再烈的火也得有作为燃料的柴。
而吹雪却不是燃料也不是柴。他,是来自千年雪山的寒冷冰块。
他好冷,好寒,好冻人。
冻人得任由年轻的烈火在他的背后肆意燃烧,却不分给烈火半点眼神。
这让烈火不禁疑惑,喊了吹雪好几声名字都不见回应,终是忍不住发出了挑衅,“西门剑神,你什么意思?连我这挑战都不敢接下?”
吹雪没理他,将剑收回鞘中,连目光都未曾倾斜一下。
岂有此理!
身为一代天骄,苏少英行走江湖多年,一路都被人奉为座上之宾,又岂受过这般无视的待遇?
他难免恼火,咬了咬牙,“你可是剑神,难不成是徒有虚名,怕了?”
他的语气恨恨,带着明显的不屑一顾,仔细一听还带着嘲笑的讥讽。若是寻常人听了早已是忍耐不住,涌起了怒意,应声而战,可吹雪却是没有。
是因为他温柔,他脾气好吗?不,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听见。
这很正常。
毕竟,吹雪是一个剑修。他是那么的淳萃,从头到脚到每一根汗毛都在闪烁着剑修独有的光芒。
独有的、遗世独立的光芒。
和他的好兄弟阿钧一样,很多时候他那双漂亮得闪烁着星光的眸中都看不见什么人,也总是容易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两耳根本就不闻窗外事。
不过比阿钧好一点的是,吹雪的沉浸是可以被打破的,只要用对钥匙。
一把只有两个字的钥匙——
剑修。
啊,剑修,多么简单而不失深意的字眼啊。
可就是这么简单易懂的字眼,苏少英这个笨蛋千戳万戳都是猜不中,还在那边咬着剑神二字狂吠。
剑神?
剑神是什么东西?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江湖人随便搞出来的名头和他吹雪有什么关系?
他,吹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正在和好兄弟争夺第一之名的剑修罢了。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
很好,时间还早。他要回去找地方练一会儿剑,好好为与阿钧日后的比试做一下准备。
打着这番主意,吹雪转身就走。
看着吹雪的背影,苏少英心中的火焰一阵颤抖。
他没有想到,身为少侠高手的自己竟是会有这么一天,挑衅不成,自己倒是被气得想要跳脚。
他越想越觉憋屈,从地上散落的兵器中挑起一柄较重的长剑,如风一般滋溜窜到吹雪的身前,长剑一指,大喝一声,“西门吹雪,你!敢不敢跟我比剑?”
比剑?
吹雪停下脚步。
这一次,他终于听见了。
他扫了一眼指在眼前的剑,又淡淡地给了苏少英一个眼神。
他说,“这,不是你的剑。”
“怎么不是?”苏少英冷笑,“这剑握在我的手里,那它就是我的剑。“
“你!”他厉声道,”出剑!”
吹雪看着他,没有说话。
众所周知,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凌厉得诠释着他的道。
他很少出剑,因为他一旦出剑必然只会出现两个下场,不是敌死就是他活的下场。
至今没有一个让他拔剑的江湖人能从他的剑中活下。
哦,除了阿钧。
他又不是江湖人。
吹雪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剑修。他的剑只对两种人出鞘,一种是该死的人,而另一种则是挑战中的剑修。
显然,苏少英不是前一个。
吹雪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从他那紧皱的眉头,到那满是怒火的眼睛,最后又落上了那柄不属于他的剑。
“不。”他说。
“为什么?”苏少英脸色一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质问道,“西门吹雪,你还是不是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