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会馆内,已经入夜,唐寅还在跟十几名从江南来的举人一起喝酒。
在会试结束之后,这近乎已成为他每天必备的节目。
也就在他喝得高兴,准备当场泼墨挥毫时,徐经急忙进来,在跟在场的人打了招呼后,将唐寅叫到了会馆的后院。
“伯虎,你先喝口解酒茶,有事发生。说是朝中有言官,参劾了你我,说你我牵扯到了程学士的鬻题,说我们提前在外谈论此次会试的考题……”
徐经财大气粗,他是唐寅的金主,而他的消息渠道也明显很通畅。
唐寅浑身一个激灵,将仆人递过来的解酒茶倒在地上,道:“这点酒不算什么。谁人在外面造谣?”
徐经回头往江南会馆的宴客厅方向看一眼,眼神好像在说,平时就这群人跟伱称兄道弟的,如果说有人恶意中伤你,除了这些人之外还能有谁?
“此乃无稽之谈。”
唐寅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
难道就因为我才学好,时常在人前表现,别人就要污蔑我参与鬻题?
徐经也有些着急道:“现在此事只是刚报上去,具体如何还说不准,但要是发酵起来,或许贡院的内帘都要彻查。我还听说一个不好的消息,说是因为我们曾去拜访过程学士……”
“拜访过又如何?到京之后,去拜访的人多了,难道人人涉及鬻题?”唐寅气愤不已。
徐经支吾道:“还可能是,我当时赠了程府的人金子。”
“你说什么?”唐寅皱眉。
徐经叹道:“当时那么多人去拜谒,以为人人都能得见?还不是因为我给了金子,才会提前进内?若是旁人以此来攻讦,只怕是说不清楚。”
“别人又不知道,不要对外言说便可。”
唐寅当然怕这件事为外人所知晓。
如果程敏政牵扯进鬻题,程敏政就是始作俑者,而也必然有参与者。
总要找到程敏政鬻题的目的,除了人情之外,程敏政最有可能是给他送钱的人泄题,那谁给的钱多谁就容易被人攻击。
徐经就属于这一类。
让你徐家家大业大的,还能“包养”个唐伯虎当你的门客,你们俩在京城前呼后拥穿街过巷那么招摇,不朝你们开刀朝谁?
“据说,还有张秉宽,也牵扯进此案。”徐经提醒一句。
唐寅听完之后,突然心中的愤怒就稍微能缓和一些,心情好多了。
嘿!
让你跟我比!
还让我当你师弟?
现在谁也没比谁更好,一起栽了吧?
如果说还有比他俩更张扬的人,除了张周之外,好像也没谁了。
真就是枪打出头鸟,江南三大得瑟怪,被一网打尽。
“他也拜访过程学士?”唐寅皱眉。
他倒是不觉得张周会涉及到鬻题,只是奇怪为何张周已获得名利地位,还能被人所攻击。
徐经摇头:“倒没听说他去过,具体因何暂且不知。伯虎,这几天你哪都别去了,就在住所内等消息,我会尽量出去打听,有关系要疏通的,你也不用担心。”
唐寅倒显得豪气干云:“清者自清,朝廷也不能是非曲直不分吧?”
徐经叹口气,也没再跟唐寅解释太多。
以徐经的身家地位,对于朝堂内的一些事还是知晓的,有些事就是只讲立场不讲理。
越是身在高位,越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徐经也就不好意思去打击唐寅的“政治理想主义”,算是在帮唐寅守住心中最后的公义之心。
……
……
乾清宫。
灯火通明中,刘健、谢迁、徐琼三人立在那,皇帝也没让人给他们准备椅子,大概就是跟他们简单谈几句,交待一下事项,就会让他们走。
没打算秉烛夜谈。
“……三位,这是户科给事中华昶,参劾程敏政参与鬻题,以及牵扯到此案中几人的奏疏,涉及到风闻言事,你们先传阅一下。”
皇帝先把华昶的上奏,让戴义拿下去,给三人看过。
刘健和谢迁都是早就看过关白的,所以都只是简单扫一眼,只有徐琼认真看了许久,但灯光昏暗,他还有点老眼,其实也看不出事的全貌。
朱祐樘道:“朕明日早朝时,会提到此事。涉及到程敏政、唐寅和徐经三人的,朕会以东厂和锦衣卫严查,只是涉及到秉宽……张周的部分,朕认为可以到此为止。”
“陛下……”
刘健忍不住,要出来打断朱祐樘。
同样被参劾,凭什么另外三人就要继续查,而张周就可以置身事外?
“刘阁老,你先莫要打断。”朱祐樘抬手道,“朕知道你的担忧,同被参劾,理应一视同仁,但以东厂目前所查,在徐经和唐寅二人到京之后,的确曾去拜访过程敏政,而张周则未有。”
谢迁闻言心中暗笑,却是走出来质疑道:“陛下,见未见过,并不一定为外人所知。”
朱祐樘一抬左手,他左手边立着的萧敬便道:“谢阁老多虑了,张先生入京后是来做什么的,想必诸位都很清楚,从他未入京之前,锦衣卫便派了百户孙上器等人,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