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闻言不由苦笑。
心中暗忖,你是属刺猬的?别人专找软柿子捏,而你是哪个茬硬往哪个上撞?
“张先生,等您入了朝,很多事由不得人,总是避不开要相见的。以您品性之至纯,那些臣僚也必定会打消对您的疑虑,跟您和睦相处的。”
萧敬似乎很看好张周当个正经文官。
在他眼里,张周做事很讲原则,跟那些文官其实很像。
张周笑道:“和睦也不能结党,入朝也不过是辅弼朝政,是否与他们和睦相处,又有何关系呢?同僚之间的应酬,对我来讲还是太繁琐了。”
“您高见。咱乾清宫候着,估摸着用不了多久,陛下便会回来了。”
萧敬不再跟张周谈论这话题。
张周跟不跟文官相处不重要,只要别跟内官相处太多便可,那才是最容易为人所诟病的。
而恰恰……
现在张周跟内官的相处,可比那些朝臣多多了。
……
……
朱祐樘回到乾清宫门口时,直接叫上张周,一起进殿内。
“秉宽,事都说清楚,与你无关,伱也不必再放于心上。至于程敏政、唐寅和徐经三人,朕也会派人去查,可能需要一些时日。”
朱祐樘之前或许还想保程敏政一手,但相比于张周,程敏政在他眼中却成为可保可不保的边缘人物。
能让张周跟这件事划清关系,朱祐樘其实已心满意足。
“先前你在朝堂上,跟谢阁老针锋相对,或是不了解他这个人,他无意讥讽于你,相反他很注重对年轻人的提拔,谢阁老有为人师表的风范。”
朱祐樘甚至还想替谢迁说两句,让张周别太在意。
张周笑道:“陛下言重了,臣跟谢阁老说那些,纯粹是为言明立场,无心针对。”
“嗯。”朱祐樘微笑着点头,“相信以谢阁老的城府,应该也不会往心里去。不过你
“陛下抬爱。”
“秉宽,你对这鬻题案,怎么看?朕先前也未问你具体的应对之策,着重是要让你抽身事外,现在你倒可以跟朕说说了。毕竟在事前,你就能预料到一切,想来你对此事的结果,也有自己的预判吧?”
朱祐樘之前一心要帮张周洗冤屈,眼见现在差不多心愿达成,开始跟张周具体商议此事的对策。
这也是张周为什么要在年初的三卦当中,提到有鬻题案了。
只有引起皇帝的好奇,并让皇帝觉得他对此有一些见地和看法,皇帝才会在私下问询意见,这跟他预言张延龄和建昌卫地震的目的是一样的。
如果他没有提前通过谶言的方式参与其中,那出事之后,皇帝会多去问大臣的意见,毕竟那些人才是职业政客,领俸禄办事的。
皇帝怎会在这种大事上偏听于他?
张周道:“臣觉得,程敏政和徐经二人,在此事上冤,也不冤。”
“哦?怎讲?”朱祐樘兴趣又提升了几分。
这种说法,跟大臣谈事就有所不同,大臣一般是不会去用辩证角度两方去分析,跟皇帝说事从来都是固定一个立场再去讲道理。
张周谈事则没有朝堂议事那么拘泥,反正是私下的问询,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程敏政既未参与到阅览考卷,只做了出题,那一份考卷的取或者不取,都在其他考官的抉择,他在内帘中舞弊的嫌疑就可以打消。”
“嗯。”朱祐樘点头,“可关键还在于外间所传扬的鬻题。”
张周道:“鬻题之说,只怕到最后也难找到任何的证据,因为在确定程敏政为主考之后,他谁也没再见过,难道他提前知晓自己要当主考,还假设了题目,去告知于他人,这么做对他有何好处?”
朱祐樘想了想,再点头。
旁边的戴义道:“若一切都如张先生说的,那就好办了,就怕外间的士子不这么想。他们笃定了有鬻题,这些道理跟他们讲不通的。”
张周道:“陛下,这就涉及到臣所说的,他程敏政和徐经遇此事也不冤。徐经曾在抵达京城后,便带着唐寅前去拜访程敏政,以臣所知,要见程敏政所要费的代价可是不菲的。”
“光是一些打点,或就需要耗费钱财,而唐寅并无这种身家,想必出钱的事,都是由徐经来完成,而程敏政明知自己是来年春闱主考的人选,却还不避嫌疑,这是他的过错。”
朱祐樘叹道:“朕其实也想说这一点,要是程敏政未去见那些人,还至于有鬻题的传闻吗?旁人想下手也寻不到缝隙。”
张周笑了笑。
皇帝就差说程敏政是有缝的鸡蛋。
“但是陛下,大明的臣子见民间的士子,这本身并不犯禁,也并非只有程敏政一人在这么做,不是吗?”张周反问一个问题。
皇帝这次沉默了。
现在都在挑程敏政的罪过,可他的罪过,在别人身上或许连错都不算。
本次会试的另外一位主考李东阳,见的士子比程敏政还多,而且每次都去评价这些士子的才学,还给他们评判高低,或以兹鼓励,做得甚至比程敏政还张扬,但就是没人去攻击李东阳鬻题。
待遇差别就是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