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朝会。
随着王琼、朱凤和刘瑾抵达偏头关,朝廷也终于为王越发丧。
当皇帝在朝堂上当众宣布此事时,即便朝野上下的文臣武勋多数都看不上王越,闻言之后还是多有惋惜。
朱祐樘道:“都是天命使然,若非张侍讲为他续命,或许去年他便已亡故在回京路上,上天给了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却也没再给他太多时间,他是看不到大明北关中兴的一天。”
皇帝的言语中带着感慨。
大臣们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野心”。
连马文升和刘健两个早就知晓王越之死的人,也没想到皇帝会发出“大明北关中兴”的豪言壮语。
好似在皇帝看来,西北有没有王威宁,差别没那么大了,反而是少了王威宁这个旗帜,他更可以放开手脚一展所长。
工部尚书徐贯道:“陛下,如今偏关局势不稳,是否该加紧修筑城塞?若只是以安边侯为总兵,只怕狄夷会再启衅事。”
“谁?”朱祐樘问道,“是鞑靼小王子,还是那个火筛?朕这里还有一份战报,公布吧。”
戴义走出来,将陈锐抵达延绥之后所写的边关奏报,尤其涉及到草原上鞑靼人动向,当众宣读:“……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移中军帐至河套之内,毁大明河套关所四十几座,夜不收长入河套六百里,探知鞑靼中军帐移于鄂尔多斯,或有大举犯境之意。请朝廷调拨……”
陈锐的上奏,有点“危言耸听”的意思。
黄河河套地区,也就是黄河北部曲折拐弯那一块,有大片的黄土和沙漠,同时也有草原南部的沃土,过去从土木堡之变后,再到成化年间王越西北屡次捷报,再到弘治十一年王越被重新启用,西北所围绕的都是“河套地区”的归属权在进行。
鄂尔多斯位于河套地区靠近大明的方向,达延汗将部族的中军大帐移到鄂尔多斯,给大明的感觉,就像是达延汗要大举入侵。
不过陈锐的目的,不是为了表明西北的局势有多紧迫,他主要在阐明一个主题……
要钱。
等戴义将西北的战报陈述之后,退回到皇帝的身后。
朱祐樘道:“诸位卿家,鞑靼来势汹汹,平江伯身在延绥,周围战局变化感受最为真切,他这般上奏,不知你们有何意见?是否应该在延绥等处备战呢?”
皇帝的问题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备战一直都在进行,不需要跟大臣商议。
皇帝所谓的备战,已经超出了一般的防守,而有主动出击进行“搜套”和“剿套”的意思。
“兵部!”朱祐樘主动发问。
马文升代表兵部走出来道:“陛下,如今狄夷意图尚不明确,各方当以稳守为主。”
朱祐樘不太满意,摇头道:“从成化年间,王越等官将浴血拼杀,才将河套重新置于大明版图之内,二十年间鞑靼不敢于河套之内盘桓,如今却要在朕手上,看着鞑靼人将国朝修筑于河套内的土堡摧毁或据为己有,让他们肆无忌惮以河套为根基,侵犯西北各处?”
河套地区对大明来说地理位置十分特殊。
其形状,类似于一个倒过来的“凸”。
大明的延绥、固原、偏头关、大同等重镇,基本是围着河套所设立,如果河套地区一直都在大明的控制之内,或者大明的边关能对其形成应有的威慑,使得鞑靼人不敢驻扎放牧于河套,那鞑靼人每次要侵犯都要跨过河套地区,给大明的准备时间会很长。
大明在成化九年,正是靠王越,趁前任可汗,也就是达延汗的伯父满都鲁等部族联合侵犯宁夏等处时,出兵鞑靼本部所在的红盐池,并取得“红盐池大捷”,这一战奠定基础,而后屡次大捷,逐渐逼迫鞑靼将兵马撤出河套,大明开始在河套地区修筑各种堡垒,轮换兵马进行驻守,自此一直到弘治十一年,鞑靼都不敢大举侵犯河套。
现在达延汗稳住脚跟,有点想恢复其上一任可汗疆土的意思,要跟大明朝硬刚。
这边马文升的意思,是要静观其变。
但朱祐樘不想等。
达延汗想恢复祖上的荣光,难道大明的皇帝就要丧失先帝时期取得的基业?
河套地区是一直都不完全在大明的控制之下,是鸡肋地区,但也事关到大明边关的安稳,同样涉及到朕的颜面好不好?
……
……
场面有点僵。
马文升出来进言,被皇帝给怼回去,君臣之间好像对于西北局势,是有信息差,并有意见不合的。
刘健代表文臣走出来道:“陛下,此时蒙古右翼各部,因火筛惨败于偏关,或引起鞑靼小王子觊觎,鞑靼小王子出兵于鄂尔多斯,或有趁机吞并火筛所部之意。如今威宁侯新丧,此时不宜大动干戈。”
刘健是最明白皇帝心意的人。
之前朱祐樘曾不止一次找过他们这些阁臣,单独问询有关搜套等主动出击的事项。
刘健现在就是要把皇帝的心给安回去,就算当皇帝的有野心,大臣有时候劝不住,那就先用拖字诀。
朱祐樘对刘健的说法并不满意,他道:“难道尔等都觉得,鞑靼小王子此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