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任命书,千里迢迢送到了宁夏,传到了杨一清手上。
当杨一清接到调令,得知自己是要被调去辽东,以“巡抚抚顺、建州、奴儿干都司等处”,领右副都御史的官衔,前去平女真。
官职比他之前巡抚宁夏时的右佥都御史有提升,但此官职的提升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欣然。
他心中是郁闷非常。
“朝廷的旨意,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张僩就在旁,也是惊讶于这道调令,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去评价。
杨一清尽量压抑心中的失落,语气淡漠道:“到何处都是为朝廷效命,女真等部族在辽东生乱,的确该有人去平息,之前是新建伯,他也是因与女真之战而功勋赫赫,有何不可呢?”
张僩只能是安慰一般笑道:“说得是,想当初,新建伯也是经历了威宁海一战,获得威名后才被调了过去,这说明陛下对杨军门可是很器重啊。”
这种话,连张僩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却不知是何人接替为宁夏巡抚?”张僩又问了一句。
杨一清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意思是不知。
张僩道:“那不知又是以何人为总兵,协助杨军门前往辽东平女真人?或者是朝廷让杨军门跟新建伯一样,既为宪官,也为总兵官,一手抓带兵治军之事?”
杨一清登时更加郁闷,道:“初步所知,总兵官似乃是建昌伯。”
“啊?”
这个任命,把张僩也吓了一跳。
随便安排谁去都行,就算是找个普通的兵丁临时充总兵官,也比张延龄去更好吧?
如果说辽东平女真是重大军事任务,皇帝派杨一清去是信任他的能力,那派张延龄去又是什么路数?对张延龄的能力充分信任,准备让他去大展拳脚?
张僩定了定心神,急忙提醒道:“杨军门何不跟朝廷提请,由崔驸马前去辽东,协助您平女真?崔驸马不是也急需历练吗?”
杨一清摇头道:“陛下既然以崔驸马为宁夏副总兵,一时间如何能另派他处?无论此事圣意究竟是如何,我都还是应该遵照旨意,早些前去赴任,免得令辽东等处百姓受难。”
“那……那辛苦您了。”张僩也在庆幸。
好在没派我去给你当镇守太监,本来宁夏这地方已经够犄角旮旯山高皇帝远的,但总比辽北那地方要好。
那地方简直就是苦寒之地,瘴气弥漫,听说谁去谁得一身病,谁去谁难囫囵着回来。
……
……
杨一清在得到调令之后,随即便动身往东而去,也不用等来接替他为巡抚的人。
宁夏刚经历战乱,即便无巡抚在任,得刻不容缓,这会的杨一清似乎也需要用自己的尽力去体现能力,同时也不为让朝廷怀疑他心中有什么怨言。
杨一清在去辽东赴任之前,会到京城兵部述职,等于说是先得到朝廷正式的委任,才会前去辽东。
本来就是顺路的事。
但对杨一清来说,这似乎又是在京城走动关系的好时机,至于他到了京城之后,是听兵部尚书张周的,还是说去拜会那些传统文臣,跟着传统文臣的意见走,也全看他自己的选择。
这天张周入宫面圣,其实是给朱祐樘夫妻俩看病。
朱祐樘自己染病在身,而张皇后那边也是小病大做,夫妻俩一個在乾清宫一个在坤宁宫,都需要张周去给诊断和开药方。
张周先去了乾清宫。
“秉宽,有件事朕要跟你说,是有关永康的事,她自己提出,要把懋仁的一个妹妹嫁给你,也不能说嫁,只能说是进你门,这样你们之间就有了姻亲。”
朱祐樘这会好似是在当媒人。
张周问道:“陛下,您认为臣有必要去迎娶吗?”
朱祐樘叹道:“朕也觉得不妥,倒好像成了为联姻而联姻,会让你为难。正因为如此,朕没有答复永康,而且朕觉得她在此事上,显得很功利,崔家的女娃本身是订了婚约的,如果你要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周知道朱祐樘的意思。
本来张皇后也是有了婚约,然后被张家人悔婚送去遴选太子妃,然后还选上了。
后来至少有十几年时间,朱祐樘和张皇后夫妻俩感情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可能在这个当皇帝的心中,并不会把婚约太当回事,谁说家里给定的婚,就一定能获得幸福?
朕就是亲身经历者,用实际行动证明,还是“自由恋爱”更靠谱一些。
张周道:“陛下,其实有关崔驸马的爵位和军职安排,您不必采纳臣的意见,他已获得军功,能服众,就算是缺少经验,也不过是留在军中多锻炼几年的事,何必为了这件事,而伤害了您跟长公主的兄妹之情呢?”
“哎!”
朱祐樘也顾不上在那躺着了,坐起身来,也不用张周给他望闻问切,感慨道,“其实朕自己也没想明白。朕想用懋仁,但又不想用,也不全因为永康的强势,还因为朕觉得,懋仁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过是个驸马,现在有功劳朕要赏赐他,那将来他有了过错,朕到底该如何罚他呢?”
这就是崔元身份尴尬之处。
现在得到军功,皆大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