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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舵主的表情控制显然不是非常到位,瞬息之间,他的面色变化了好几次,瞧着罗敷的眼神也变了,敬畏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
再瞧见罗敷冷冰冰的神色与绷起的脖颈时,他又非常快速地垂下了眼帘,好不叫罗敷瞧见他眼底的笑意。
罗敷冷冷地瞧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瞧着沈舵主如今的神情,罗敷就知道,他一定在心里找到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认为自己虽然武功不如她,但她还不是一个陷入情爱与背叛中的女人而已?
直男癌的弱点还是好找啊~
罗敷当然知道,近来很有些风言风语,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哈哈,人活一辈子,在意那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看法,那干脆不要活了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况且,罗敷心里明白得很,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她如今风头正盛,就算她是个冰清玉洁无可挑剔的圣母完人,也照样有许多人都期盼着她摔下来,摔得越惨越好。
人性如此,谁能改变?
与其改变,不如利用。
只听罗敷冷冷道:“所以,沈舵主,你意下如何?”
沈舵主“咳咳”了两声,道:“石观音的秘宝……都有什么?”
罗敷淡淡道:“不过就是些金银珠宝罢了。”
而且数量还不是很多。
石观音的据点在大漠的尽头,老实说,那样的地方,想榨出钱来很不容易,再加上石观音喜好奢华——莫要看她身上常穿素净的白纱,她那艘沙漠行舟雕刻得极为精细、四面都挂有珍珠珠帘;沙漠取水不易,她的石林之中,却能给少女们日日洗澡戏水来玩;更不要说,她那一面巨大而奢华的全身银镜。
入账且不好入,花钱又如流水,石观音的家底要是很丰厚,那才有鬼,她计划着要当龟兹国的王太后,十分想要龟兹王传说中的“复国财宝”恐怕也与这个有关系。
那些清点出的财产中,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石观音那一面奢华大镜子了……罗敷打赢了石观音,总得留下一点纪念,因此将那银镜放在了芙蓉香榭中,当她的穿衣镜来使。
剩下的就不值一提了。
沈舵主皱了皱眉,淡淡道:“姑娘难道以为我们帮主能看得上一车简单的金银珠宝。”
罗敷淡淡道:“我只要你借着这借口去杀无忆,并没有说上官金虹的贺礼在里面。”
这句话说完,她忽然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沈舵主立刻一个后退,罗敷没有理会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子。
她的袖子忽然动了,好似烟岚云岫、绿云绕枝,手在一瞬间竟变化了七八种招式,那袖上的银袖坠“叮咛——”一声与手镯相撞,她静静地立着,撩起眼皮,瞧了沈舵主一眼。
沈舵主已经呆住了,他好像完全被这招式所吓呆了。
——这是自然的,因为罗敷使出的这一招,就是石观音的“男
人见不得”。
先前她自己也腹诽过,与其说这招式因为太美而让男人见不得,还不如说是因为石观音一出手必死人,所以男人才见不得。
美轮美奂之下,藏得是无可挑剔、绝无半分破绽的招式!
罗敷淡淡道:“这贺礼怎么样?”
沈舵主汗出如浆,颤声道:“这……这招式是……”
罗敷道:“石观音的功夫,我已学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你还没听说?”
——这怎么可能呢?罗敷大战石观音的英姿早就在江湖上传遍了,而且传得神乎其神,什么过目不忘、天纵奇才之类的词,是不要钱般的往出蹦!
沈舵主本以为这不过是夸大其词,哪里有这样的玄乎?今日一见,他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是真有人从出生开始,就与他们站在完全不一样的起点,罗敷信手拈来的事,对他来说,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
沈舵主感觉自己的脊背冰凉、衣裳贴着皮肤——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冷汗已将整个背都浸湿了。
他心道:帮主本与她关系很好,却为什么不做朋友,非要做仇敌呢?难道这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沈舵主勉强笑了笑,道:“姑娘难道要把这武功献给帮主?”
罗敷淡淡道:“这怎么不可以呢?说起来,这招式是很美很美的,我倒是真想看看八尺大汉着红妆,轻云出岫眼儿媚的模样呢。”
沈舵主:“…………”
沈舵主:“………………”
沈舵主非常冒犯地在脑内思考了一下那画面……然后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到感觉要吐出半块肺来才能停下。
他一面胆寒着罗敷的武功造诣,一面却又忍不住觉得荒谬:就为了一个男人,就为了杀死勾引她男人的那小贱人……她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一步?
转念一想,又自己说服了自己:不错,女人正是这样一种情绪生物,即便武功练得再好,她们的弱点也实在太明显,可惜了……荆无命的胳膊要是没废掉,还留在帮主身边做事,那假以时日,帮主身边岂不是能有两条做事的狗?
这样的想法,他是万万不敢表露出来的,只是沉吟道:“这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