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胤拉着吉灵的手,慢慢走到一旁亭子里坐下。
那亭子乃是为观看射箭武斗特设的一处亭阁,下基垫高,亭前一块大青云石,寓意“步步高升”,青石旁微有青苔。
胤怕吉灵的花盆底鞋踩到了滑倒,迈上之时便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人待得坐下了,随侍的小太监还懵懵地自过来给皇帝打扇子。
苏培盛快气死了,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眼一飞,眉一皱,拼命给那小太监使着颜色,偏偏那小太监是个实心眼的,愣是没瞧见。
胤抬起头眯着眼,从亭子顶的边沿瞧了一眼外面的日头,才道:“下去罢,这边不必。”
他声音冷漠,这几日皆是如此,那小太监才悟过来:皇帝是想和吉贵人说些话,不欲人在旁边打扰。
他心中一慌,险些把扇子抖丢了,赶紧小心翼翼地行了礼,小步退了下去。
胤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下来就一直瞧着亭外,一句话也没了。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抬手指着远处那靶子,对那几个侍卫朗声道:“你们几个!朕许久不曾考校了,将手上的功夫演示给朕瞧瞧!”
那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齐声答应了,便各自挽了弓箭。
他们各是贵胄子弟,自小弓马娴熟,这时候弯弓开箭,英姿飒爽,几人成列,自成一番声势。
胤瞧着,脸上只是意兴阑珊。
他回头瞧了瞧吉灵,舔了舔微泛干涩的嘴唇,忽然便道:“灵灵,你可知朕为什么要把你喊到这儿来么?”
吉灵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她顿了顿,道:“为什么?”
胤目光在她耳上的明月上打了打转,这才伸手一手拥著她,一手斜斜展在那亭子扶手上。
他微微低头,脸颊与她贴了贴,才惫懒地道:“这些日子忙着前朝的事,一直没看顾你,朕想着你,却又不想去后宫。”
胤说到这儿,停了停,脸上微现出烦躁之色,只道:“朕一到后宫,便想到年妃在百官之前磕头见血,大哭大闹,胁迫朕的事情,烦得很!”
果然话头又扯到年羹尧的事情上去了。
吉灵咽了口唾沫,就不敢吱声了。
她驼着背,活像一只鹌鹑似的,绷着身子坐在亭子里,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胤一瞥眼瞅见了,便低声道:“缩着脖子做什么?”一伸手拍在她后脖子根上。
吉灵哧溜便直起了身子。
胤伸手捏了捏她手腕,又放了开,眼光只是沉沉地落在远处射箭的侍卫身上。
他口中缓声继续道:“所以朕才把你叫到这儿来。”
吉灵就看他好看的眉头此时深深蹙起,知道皇上心里烦闷,便一言不发倚在胤旁边。
她眼角扫见旁边伺候的奴才都快瞧不见人影了,便安慰地握住胤的手,轻轻只在掌中揉过来捏过去。
待得摸到他大指时,只觉得指上空空,一时甚是不习惯。
她低头瞧了瞧,才想起来胤手上,少的是那只扳指,如今已经被她戴在了胸口。
胤过了半晌,忽然转过脸来,低着头也瞧着自己手,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丝淡漠的笑意,道:“朕的扳指,倒是被你给抢走了。”
吉灵噗嗤一笑,没忍住,道:“这话可冤枉我了,明明是皇上赏赐我的,怎么就成了是被我抢走的呢?”
她一边说,就一边微笑着伸手到脖子后面,拽住那根丝带,把扳指一点点吊了出来,拿给胤看。
丝线在脖子中旋转缠绕,已经打了结,吉灵两只手指慢慢抹着,理了好一会儿才算将它理顺。
胤伸手握了握那玉扳指。
玉扳指早就被吉灵的体温捂得微微生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味道。
他问吉灵:“你一直贴身带着?”
吉灵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你给我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保管。”
胤深深瞧了她一眼,颔首道:“玉养人,人养玉,也是很好。”
他顿了顿,又温声道:“只是这般用丝带挂着,终究是不牢靠,你若是喜欢这些,内务府新近才送来了不少,朕瞧着有几样还算能勉强入眼,回头朕让苏培盛好好挑一挑,给你送去。另找一样好链子配上。”
这是胤的想法,他要赏谁便赏谁,要赏什么便赏什么,不必在这种事上拂了他兴致。
吉灵连连点头,本着惜字如金的原则,只冒出了三个字:“谢皇上!”
年羹尧之事在眼前,乖巧地做个人性葫芦就好。
胤微微一笑,拍了拍她手背,指了指那玉扳指道:“收起来罢!”
吉灵应了一声,就仰起头,把那扳指重新塞进了层层叠叠的衣领子里。
胤瞧了她一瞬,忽然冷不丁道:“灵灵,朕提到年妃胁迫朕之事,后宫众人便总为年妃诸多开脱,多有说尽好话者,皇后也是如此。
怎么到了你这儿,朕便没听你说一句呢?”
吉灵抿了抿嘴唇,慢慢道:“雷霆雨露都是天恩,无论皇上下什么旨,必然有其中的深意,皇上的旨意就是皇上的心意,何必再说些旁的,让皇上为难呢。”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