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灵拍了拍张贵人的手背,走了出去。
她出来以后,狄太医便被奴才引了进来——给宸嫔娘娘请安行礼之后,狄太医叠了叠袖口,这才坐下,随即有条不紊地打开药箱,拿出脉枕,又摊开脉布,垫在桌上。
那脉枕,脉布皆是月白色暗团圆寿字纹铁线纱,内衬浅蓝色暗花绫,絮薄丝棉。
吉灵看着觉得眼熟,想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张贵人身上用的荷包,里衣,帕子,无一不用的同样的圆寿字纹。
她两下里联想起来,这才隐隐察觉张贵人的用情程度,不由更加暗暗心惊了。
狄安诊脉罢了,刚刚收起脉枕,却见宸嫔娘娘瞧着自己,神色与往常比起来,别有不同。
他微微一怔,就会错意了,便安慰道:“娘娘放心,脉象有力,气血和畅,娘娘产后调养的极好——想来也是进补得宜,心情畅快的缘故。待得臣一会儿再给娘娘开几服固元养气、补血安神的方子,娘娘酌情服用便是了。”
吉灵点了点头,忽然便笑着道:“狄太医,你从第一次给本宫问诊,到现在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真是辛苦你了。”
狄太医惶恐地赶紧起身,拱手道:“宸嫔娘娘言重了——为娘娘请脉,是臣的本分。”
吉灵虚扶了一下,转头对七喜道:“把皇上前阵子赏赐的夜明香粉拿两盒来。”
七喜答应了,转身便去了,不多时便将两盒装在锦盒里的,包装极其精致的香粉送了来。
吉灵指了指锦盒,对狄安微笑道:“这是宫里最上等的香粉,擦在脸上,轻薄细腻,宛若无物,却能修饰妆容,想必尊夫人定然会喜欢——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狄安受宠若惊,立即跪下,先谢了恩,才尴尬地笑着道:“谢宸嫔娘娘的赏赐!娘娘一番好意,臣感激非常,只是……臣家中尚无妻室。”
吉灵抬手轻轻一拍脑门,顺着他的话头就笑道:“本宫瞧着你如今在太医院供职,早晚进出,皆有规律,还当家中有位贤良的夫人呢!”
狄安眼神中黯了一下,低声道:“臣只想着尽心供职太医院,为皇上,为娘娘效命,其他并不作想。”
吉灵点头应了一声,转头就对七喜自然地吩咐道:“本宫差点忘了,这些胭脂水粉,想必张贵人也喜欢,你一会儿记得送些去给她。”
七喜反应极快,立即应道:“是,主子。”
狄安听她提到张贵人,不由得便抬头看了吉灵一眼。
吉灵拿起一盒香粉,送到鼻下闻了闻,才悠悠道:“提到张贵人……唉,狄太医,你也知道,本宫一直与张贵人交好,她进宫这么久了,倒是一直没个动静。”
狄安听出话音来,知道吉灵说的是张贵人怀孕,又知吉灵与张贵人关系极亲近,便坦率地道:“张贵人倒是从未与臣提过想有孕之事。”
他顿了顿,又立即道:“宸嫔娘娘也是为着张贵人好,娘娘放心,臣回去开几服方子,下次定然劝一劝张贵人。”
待得狄太医跪安走后,吉灵眼见着他出了天然图画的殿门,这才转身快步走进了暖阁,便见张贵人站在门口,手撑在旁边的花案上,脸上一片灰白,几乎是万念俱灰的样子。
吉灵把奴才支出去了,这才握着生煎的肩膀,带她到床边坐下,静静道:“这下都听见了吧?”
张贵人低垂着头。
吉灵抬手揽住张贵人,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一边给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才悄声道:“我刚才试着问他给你开方子助孕,他一口答应了,不见半分犹豫——若是这个男人真对你有丁点儿情意,哪能答应的这么痛快、脸上毫无波澜?”
张贵人埋头在吉灵怀里,她伸手紧紧抱住吉灵的腰,半天才哽咽道:“吉姐姐!”
吉灵拍着她的后背,沉默了很久,终于缓声道:“生煎,我不想你涉险。”
……
忙忙碌碌的照料着三公主,天然图画中的日子便过得极快,一转眼已经到了八月下旬。
这天傍晚时分,睡了一天的三公主在婴儿床里待不住了。
她不住地爬来爬去,又抬起前胸,挥舞着两只小胖手,示意她要出去转转。
麒麟也在屋子里有点闷,到处转来转去,很有点蠢蠢欲动想拆家的架势。
吉灵只好带着女儿出去转转
三公主一出去,架势可大的很——一溜排的乳母、嬷嬷、宫女、太监全都跟了出来。
虽然是傍晚,外面的阳光仍然很灼热,吉灵想给三公主把小帽子戴上,三公主便一直摇晃着脑袋,拒绝着。
她是一点儿都不嫌太阳晒的。
抱着三公主出来以后,吉灵也没走远,就在天然图画前的沿湖小道转了转,三公主看着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高兴极了,露出了笑容——但是笑不出声。
她这个时候唯一发的最多的声音就是“嗯”。
同一个“嗯”,抑扬顿挫,或长或短,吉灵用心听了不少次,就能辨别出她的意思。
长音是表示她要抱抱,一般出现在她高兴、撒娇的时候。
短音则表示“不”和不开心的意思。
吉灵亲手抱着她在湖边颠来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