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碧雪眼角微微一挑,淡淡笑道:“果然是个有几分胆量的,瞧瞧这口气——不怪主子没选你进内屋,却选了依云。”
她贴近了一些怡泉,轻声在她耳边道:“我和你不一样。主子从前还是常在的时候,我便一路跟着吃苦,硬生生熬出来的,你觉得主子更相信谁?”
她说完了,转过身,不急不忙地抱起了麒麟在怀里,顺了顺麒麟脊背上的毛,脚尖慢悠悠地挪移到桶底边,忽然便将水桶踹翻了。
“把地上水全部擦干净,再去重新打一桶热水来,不许耽误!”碧雪拍了拍麒麟的脑袋,低头瞧着怡泉,冷声道:“寻不到抹布,便用你的衣裳擦!”
怡泉双手攥着自己袖子,微微发颤,随即又松了开。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慢慢跪下,拿着自己衣角,刚刚要去擦,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胳膊。
“起来。”
怡泉抬头看去,见是小芬子正扶着自己。
怡泉就跟受欺负的孩子见了家人一样,眼泪冒了出来:“芬哥哥……”
在人前时,她一向都喊着“芬公公”,这“芬哥哥”三个字却是私底下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才敢叫唤的。
怡泉这时候无意识的叫了出来,碧雪听在耳中,抱着麒麟的手便是一紧。
麒麟被她拽疼了背上的短毛,立即“汪!”地小声叫了一声,抗议地一甩尾巴,从碧雪怀里跳了下来。
小芬子将怡泉扶了起来,便见月光之下,怡泉的手上果然裂了七八条口子。
怡泉一被他扶起来,就下意识地往小芬子背后缩了缩。
碧雪见到她这个动作,心中已是一紧,又见小芬子很自然地便往前一站,用肩膀挡住怡泉,是个保护的姿势。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碧雪,半晌,淡淡道:“何必?”
碧雪微微仰了仰头,冷冷一笑道:“好,好。芬公公如今是首领太监了,若真是要拿出威风来教训我,我倒也无话可说,怎么?芬公公觉得我在欺负她?”
小芬子沉声,一字一字道:“难道不是么?”
碧雪上前一步,注视着小芬子,便见他眼里已经全无从前的温柔。
她想起了从前,无论她在景阳宫中哪儿,只要目光所能及,小芬子的眼神总是追随着她的。
无限温柔。
她只是装着不懂罢了。
小芬子脸上浮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苦涩,随即便是一片冰冷,只缓缓道:“碧雪,你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承乾宫里走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别自个给自个找难堪!”
碧雪紧紧抿着嘴角,苦涩而僵硬地一笑,盯着怡泉看了半晌,忽然便踏上前一步,凑在小芬子耳边低声道:“你在心疼她?”
小芬子冷冷地道:“这与你无关。”
碧雪眼神黯了黯,轻轻伸出足尖,踢了踢那只水桶。
院中除了怡泉的啜泣声,便是寂静一片,再无一点动静。
碧雪转身,抱起麒麟,向宫女值房内走去。
小芬子转过身来,视线落在怡泉手上,道:“手已经裂了这么多口子,也不知道上点药么?”
怡泉抬手擦了一把鼻涕,道:“没法上药,今天一直要干活,手一直泡在水里。”
小芬子默默垂下眼,道:“你那儿有药么?”
怡泉摇了摇头。
小芬子低声道:“笨!”
他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跟我走。”
待得到了首领太监值房,小达子已经在隔间后面睡下了。
怡泉在门口等着。
小芬子进去之后,在隔间旁边装着药品的箱子里翻了翻,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一瓶对症的油膏。他走了出去,便见怡泉坐在门口的长廊上,埋头在手臂里发着呆。
小芬子叹了一声,道:“伸手。”
怡泉抬起头来,果然乖乖地将手伸了出来,小芬子沉默着将药瓶打了开,怡泉以为他要递给自己,另一只手便伸过去要接。
小芬子微微一避让,道:“别乱动。”
他低头,便帮着她把油膏一点点涂在了伤口上,动作极轻柔小心。
怡泉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动作,一时间微微睁大了眼,便见月光之下,隐隐见得小芬子的耳垂红了起来。
他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平静,涂完了怡泉的两只手,轻声道:“好些了么?这油膏最是有效,屋里还有两瓶,一会儿我拿给你,你全部带走。”
怡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是很疼。”
小芬子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怕是还要等上一会儿,药效才能起来。”
他说完,见怡泉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还挂着痕迹,便从自己怀里掏出帕子,仔细帮怡泉擦了。
怡泉抬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小芬子擦完了,这才收起帕子,却没看她眼睛,只是避开视线,缓缓道:“碧雪从前不是这般性情,今日之事,我也未曾想到她会做到这般地步。”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怡泉道:“不必担心,这件事我有数,你只管放心。”
怡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却没搭他的话茬,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