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过了,春意融融,眼见着白日里的辰光一天比一天长,往紫荆城里跑的命妇倒是多了,不仅仅奔着坤宁宫和裕妃,熹嫔去。
吉灵的承乾宫这儿,硬是沾亲带故,攀扯上关系的也不在少数,一时间衣香盈门,珍礼如山。
吉灵又不是傻子,想想也知道,大年都过了,这时候偏偏在这个关头,人突然多了起来?
表面上说是因着皇后凤体违和,故来探望,其实大抵都是因为听到风声,估摸着两位阿哥要娶嫡福晋的缘故。
许多人坐不住了。
和前朝康熙爷在的时候不一样,如今的雍正朝,皇上沉心国事,后宫连着数年未选秀女。
宫里阿哥少,先前的三阿哥弘时又出了那事……更是折损了一名人选。
再说得直白大胆些,如今这押中宝的几率可大得多了。
就好比你去考试,十几个人中挑一个,和几个人中挑一个,被选中的胜算肯定大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简直是大有希望啊!
皇子嫡福晋……那是万里挑一的人选,地位和身份摆在那,许多人家不敢肖想。
不过侧福晋呢?格格呢?
除了正妻,其他位份又不是死的,只要能先把自家姑娘塞到阿哥身边——阿哥年轻,难免多情。
只要姑娘有那么点姿色,占了阿哥身边一个坑,再加上点老天眷顾的福气,生下个一儿半女,后面的日子自然有盼头。
朝中许多人家削尖了脑袋,开始在阿哥身上打主意。
做侧福晋也罢了,还有心甘情愿做格格的。
这个时候的所谓格格,地位比通房丫头好不了多少,在府里很是尴尬——上不上,下不下。
一般的奴才看来,格格吧……勉强算半个主子。
可是从主子的角度看来,格格又是奴才,根本上不了台面。
别说主子了,便是府里有头有脸有资历的奴才,都不见得一定给格格好脸色呢。
身份都凑不上,可不就指望着阿哥的宠爱过日子么?
若是这格格讨不了阿哥的欢心,那府里的日子可想而知。
这还只是单边而论。
若是碰上嫡福晋性子厉害的,或是嫡福晋和侧福晋争宠,斗得不可开交的情况,就更惨了。
但凡这格格稍微没点心眼,被人骗着当刀子使,重则莫名其妙便折损了性命,轻则伤着身子,再也不能生养。
诸如此类,往前朝宗室看去,例子可多了。
……
命妇们进宫,也有带着幼子的,都是两三岁的年纪,咿咿呀呀,也穿着一身吉服,被大人按着脑袋给主子磕头,一下子就栽在地毯上了。
吉灵看着,心里倒是想宫里一个和弘昕同龄的阿哥都没有,现在虽说有姐姐陪着,毕竟男孩女孩兴趣不同——后面等弘昕再长大些,是得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个小伙伴。
她倒是一时间没想到哈哈珠子身上。
皇子往后再长大些,上书房读书,伴读多由各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之子担当。
哈哈珠子可以做伴读。
但是并伴读不等于哈哈珠子。
她在这出神,前殿正殿里,则是一片欢声笑语。
小洋子一张脸透着细汗,背着六阿哥在地毯上爬来爬去。
六阿哥骑在他的背上,手里握着那只太平鼓,欢天喜地摇着咚咚咚,咚咚咚……还摇出了节奏。
吉灵正在从后殿往前殿的长廊上,就听见声响了。
“驾!跑!跑!”六阿哥高兴地拍着小洋子的腰催促,又一伸手拽住他的辫子,一手搂住他的肩膀。
小洋子就跟马一样,驮着六阿哥在正殿里爬了个弧形的路线。
六阿哥嘴角还残留着糕点屑,乳母追在旁边,一手捧着盘子,一手喂他牛乳软糕,喂过了,就给他用手巾擦了擦嘴。
六阿哥吃了一块,舞着胖嘟嘟的小手,又拿了一块软糕在手中玩。
小洋子正爬着,一转头,冷不防藕色缠枝海棠花纹旗装下摆映入他眼帘,下面是深紫色的绣花花盆底鞋,他反应极快,立即就着这姿势磕头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口中虽是如此说,他腰才弯了一点点,就不敢动了——背上正驮着小主子呢。
他磕下去,可不就把六阿哥给摔了!
吉灵看了一眼七喜,七喜会意,上前去就把六阿哥给抱了下来。
她平日里虽也跟在旁边伺候,到底抱着六阿哥的还是嬷嬷和碧雪多,这时候托住六阿哥腋下,就觉得有些吃力了。
偏偏六阿哥还呲着牙,举着两只胖嘟嘟的小手,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去挂她的脖子。
这样一来,七喜就更不好着劲了。
她才把六阿哥抱下来,小洋子就利索地站起了身——这回他给主子正儿八经的请了个安,六阿哥在七喜怀里,忽然就对小洋子伸了手“小羊!羊!”
小洋子在地上爬了半天,虽说承乾宫中,处处打扫的纤尘不染,但毕竟是地面,人走脚踏的,他伸手就在自己衣后用力擦了擦,然后看了一眼主子。
吉灵颔首。
恰逢小芬子过来给吉灵汇报旁的事,就看见小洋子从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