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这里的装潢非常高雅精致,四立白色罗马柱,半欧式风格,偌大的前厅里袅袅燃着高级熏香,有似有若无的烟气滑过鼻尖。
他绕过中央一个冒着小喷泉的雕像水池,去洗手台那边。
沈京墨正好在这里快抽完一支烟。见沈何晏出来,于烟气之下打量他,视线仿佛都淬了冰。
“……”
沈何晏见到他先是一愣,而后正了正色,束了束身上的外套,走到洗手池边。
沈京墨掀起眼皮看他,掸掉了最后一截烟灰,将烟头捻灭了。
也过来。
并排而站。
两道水声一前一后,依次响起。
刚才吃饭时,沈何晏就注意到他右手受了伤,余光掠过一眼,漫不经心问:“手怎么了?”
“割的。”
“什么割的?”
“玻璃。”
沈何晏笑了笑,低头洗手,“真不小心。”
冰凉透明的液体在掌纹和指缝之间流淌,沈京墨的手受伤了,洗得仔细缓慢。
旁边水声很快就停了,沈何晏擦净了手,整理了一下形容。
撤步要走的一瞬,沈京墨忽然在他旁边淡淡出声:
“何晏,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事。”
“……”沈何晏脚步顿了顿,退回来,皱着眉,“你说什么?”
沈京墨垂着眼,不疾不徐地洗手,语气轻缓:
“我说什么你知道。”
沈何晏动了动唇,“……”
在彼此好一会儿的沉默中,沈京墨把手从感应龙头下拿出。
水声停下的同时,他抬起头,于镜子中,倦懒地注视着身后的沈何晏。
漫不经心的嗓音在一片空旷中响起:
“管好自己的事。这是我第三次提醒你,也是最后一次。”
他掏出丝绸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掉手上的水渍,刻意避开了右手心伤口。
仍朝沈何晏微笑着,音质却是寒凉,
“不该碰的不要碰。”
“……”
沈何晏提了口气,眉心狠狠皱了一下。
沈京墨最后擦净了手,束了束西装外套,脸色恢复一贯的倦冷。
抬脚,就绕开沈何晏,往一边走。
“你等等——”
还没走出两步,肩膀被狠狠地扳过——
从小到大,他们连一场架都没打过。
或许是沈京墨比他年长,总会处处忍让。也或许,是以前那些小小锱铢,不值得他计较罢了。
现在,却是除了在击剑馆,头一次的正面肢体冲突。
“你再说一次?什么不该碰?”
沈京墨脚尖半旋,回身,面对着满面燥怒的沈何晏,似笑非笑着:“怎么,是刚才没听清吗?”
他见沈何晏只是愤怒,笑意却更淡然。
仿佛即使是纵了一把能烧透半边天的大火,依然能笑着承认,就是他做的一样。
“还是,非要什么事都要我提醒你几次才记得住?何晏。”
“沈京墨,你到底,在跟我得意什么——”
这么多年,这是沈何晏,头一次喊他的名字。
沈何晏提起他西装衣领,出离愤怒地逼视他:
“你是觉得,所有的一切只有你能施舍给我,不能我去抢吗?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她必须、绝对、一定属于你?”
沈京墨看着他,冷漠地撒开拽着自己领口的那只手。
他束了束有些发皱的领口,眉头也跟着皱了皱,强压着衣服的工整度被破坏了的不悦,抬头,对沈何晏笑了笑。
“我哪来的自信?”
脚尖跟着动了一下,沈何晏下意识后退。
他却又站稳了,跟诈了一下对方得逞了似的,微笑着,反问:“那你是哪来的自信?”
沈何晏也站稳了,似乎是被他这副与上次对他说“你尽管试试看”一模一样的语气给气笑了。
他忽然就冷静了不少。
平复了一下情绪,咬牙冷笑起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副语气?上次你让我试试看——我试了,所以呢?
“她现在跟我在一起了,你看不到吗?”
“沈京墨,我敢对全世界说,她是我女朋友——你呢?你敢吗?”
三番质问,沈京墨不说话,只是笑。
沈何晏冷嘲着看着他,勾了勾唇,下了结论:
“你不敢,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的——你知道你什么都给不了她。”
“而你给不了的,我可以。”
“我,可,以。”
似乎是真的被沈何晏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触动了软肋,沈京墨深深呼吸了一番,强压着心口那隐隐痛意。
他看着沈何晏,唇边笑意却更浓。
如此无声对视了片刻,他淡淡地出声:“何晏,你这样可不好。”
“我怎么了?”
“以前我就教过你做事不要太冲动,不然你迟早会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那又怎样?”沈何晏冷笑。
“昨天你经纪人找你谈话了吗?”沈京墨依然微笑,见他不答,自猜着下结论,“肯定找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