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见沈何晏缄默,只毫无情绪地笑了笑。他呼了一口烟,轻扯起唇,嗓音低哑:
“我用这一百亿,可不只是买你的命。”
“……”沈何晏倏然又抬头。
不远处的沈京墨,依然是那般闲庭信步般的淡然,他脸上全然没有白白扔了一百个亿的心痛,也没有辛苦经营多年,从他手中起死回生的公司即将被白白让出一半的危机感。
——他还是那个他,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中。
始终是一个主导者的姿态,从不被动。
“沈何晏,我要你记住,自始至终都是你欠了我,而不是我欠你。”
沈京墨冷冷抬眸,与沈何晏对视着。
他视线中寒意遍布,唇边笑意也不带丝毫温度,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字字铿锵甩在沈何晏的脸上,
“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都给,因为你是家人,我不欠你什么。”
“……”
“但家人,并不意味着我们亲密到,你什么都能从我手里得到——甚至来抢。”
男人疏懒地笑笑,还是从前那般的傲慢强势的口吻,
“我要的,是你永远记住今天——永远对这一百个亿心怀愧疚,永远提醒自己,别碰不该碰的。”
“……”
沈何晏周身一震,好像,又回到了他刚去沈家的那天。
彼时只有十三岁的沈京墨,站在客厅二楼朝他睥睨下来,虽年纪小小,就是一副倨傲自得的模样。
好像这一生之中,他都不会为谁卑微地低下高贵的头颅。
“不然下一次,我会让你真的付出代价。”他继续说,字字顿顿都是警告。
“……”沈何晏动了动唇,始终说不出话。
这一刻,依然心存不甘。
那些从以前到现在,蠢蠢欲动的不安分和不甘心,与每次都想赢他一次,哪怕是在击剑游戏中的胜负心,丝毫没有减少。
沈何晏对陈旖旎动心,比沈京墨早很多。甚至在最初,就是不含丝毫目的,只是年少的悸动,和再单纯不过的喜欢。
可秦一诺说,沈京墨在sr动荡不安的风口浪尖上,坚持将陈旖旎的our并了过去,不让任何人染指。
沈何晏才恍然明白,沈京墨之于陈旖旎,和他那点儿已经变了质,掺杂了不甘心和胜负欲的喜欢相比,算什么呢?
他输了。
输得不甘,却彻底。
也正如沈京墨所说,他心底现在已然有了愧疚感,就算不是对他,也是对那白白扔掉的一百个亿。
以后就是惦念这一百亿的情分,他也再也不敢轻易去挑衅和僭越。
这或许,就是沈京墨的目的吧。
他一向如此,总会在给你恰到好处慈悲的同时,也给你杀伐决断的残忍。
温柔至极的同时,也绝不留情。
即使你处于上风也会对他心存畏惧,时刻惴惴难安着,会不会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把拖入地狱。
而真到了那时,或许,你还要心甘情愿地对他感恩戴德。
是他救了你。
突然,眼底落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
沈何晏怔了怔,抬头。
沈京墨站在他面前,微微躬身,向他伸出一只手。
沈何晏只是愣怔着,心底开始打小鼓,不知他这是在跟他讲和,还是在跟他缔结什么心照不宣的契约——
譬如,我用一百亿买了你的命,你去跟陈旖旎解释一切,解除婚约。
沈京墨虽没这么明说,但目的显然不言而喻。
他好像,从来都是不急不缓的。从来不担心真的会失去她,就算是她跟别的男人订了婚,他也不认为她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沈何晏用胳膊撑了撑自己,没去迎他的手,勉强地,想从地上起来。
沈京墨见状嘲弄般地笑了笑,然后主动搀扶他一下。
沈何晏刚意识到他并没这么好心时,他就在搀他站起的同时,淡笑着嘱咐了一句:
“回去记得把你的事跟该解释的人解释清楚。”
“……”
他温和地凝视他:“何晏,你长大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要哥哥去替你解决,对吗?”
……倒真像个一副劳心劳力,为他操透了心的好哥哥。
沈何晏正腹诽,沈京墨已放开了他,向门边走去。
开门前,他又回头叮咛了一句:“不解释清楚的话,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他又见沈何晏踟蹰,又笑着问:“或者,你还想试试看?”
“……”
沈何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嗫嚅了一下唇,垂了垂脑袋,跟他出去了。
杜兰芝见沈何晏满身伤痕地进了门,又怨又心疼。她伏在沙发上,瞧着一前一后的兄弟俩,涕泗横流地哭了起来。
却不是在心疼沈何晏受伤多重,矛头,居然全对着沈京墨:
“一百亿啊,说给就给了?!公司一半股份就让出去啦?!你真是胡来!京墨——你以前也不是这么一个鲁莽的孩子!这次怎么这么不清醒?!你爷爷要是还活着,得又被你气死过去一次!”
沈京墨脱下外套递给一边的佣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