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经常惹上麻烦,被朋友所陷害,这运气算不算好?
每次都能险而又险地脱离危局,从这角度看,运气非常不错。
大概悲观者和乐观者会得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
离了银钩赌坊,顾长生裹裹衣服,虽然还是深秋,夜里却已有了冷雾。
银钩赌坊只在夜里开门,因为赌坊觉得,白天是赚钱的时候,只有白天赚了钱,晚上才能再来钱,所以它白天从不开门。
只有晚上开门,那么寻一个人就很容易了。
血罗刹造的孽啊……
顾长生瞥了一眼江玉燕开心的模样,今晚运气不错,也不怎么好——连赢七把的运气算不得差,只是想寻的人还没出现。
西方玉罗刹的儿子,玉天宝,将会带着罗刹令来银钩赌坊,免去了她们到西方大漠的麻烦。
这样一个玉牌,押五十万两,除非它可以代表王爷世子之类的身份——东西价值无所谓,重要的是,让人相信他有还五十万两的实力。
拿钱先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输了就以这种方式将钱骗回来,另寻个赌坊继续无本买卖。
玉天宝瞬间暴怒,站起来看见顾长生的脸,却僵立在原地,因怒而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与疑惑。
黑虎堂是迅速崛起的一个组织,去年他还在忙着分堂的事,并没有去京城看那紫禁之巅的一战——现在看,就算去了也很难入皇宫,真正旁观了的人也就那么十来个而已。
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让蓝胡子满腔怒火化作冰冷,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也好奇,罗刹令——现在该叫罗刹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江玉燕只对罗刹教感兴趣,方玉飞什么的,听得她昏昏欲睡,侧靠在床头,双脚悬在床沿,一只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赤着一只白皙的秀足,好似睡着了。
现在这人一掷千金,输出去的已有几十条人命。
陆小凤饶有兴趣地凑近了想要看一眼传说中的罗刹牌什么模样。在灯光下,罗刹牌晶莹剔透,反面雕刻着诸神诸魔的像,他只看了一眼,便愣了一瞬,旋即有点想笑。
夜色凄迷。
“整个握住还可以说是想看看凉不凉。”江玉燕说。
“睡觉就盖好,这样躺着多不舒服。”顾长生道。
陆小凤思索时,五十万两的抵押已惊动了银钩赌坊的管事人——蓝胡子。
察觉到许多人都在旁观,陆小凤才有了兴趣凑近过去,这年轻男人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副纨绔子的模样,随手几千两的注押出去都不心疼。
要知道,几千两已可以买一条人命,当初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的那场赌局,在听说叶孤城受伤后,有人因为五千两的对赌而丧命。
这种直觉很奇怪,但能在江湖活这么久,不得不说很多人都有种奇怪的直觉——陆小凤也有类似的天赋,他的味觉很灵,只要酒水菜品有毒,即使没有异常味道,也会本能感觉到不对。
沉默片刻,他目光一闪,低身道:“是。”
陆小凤不由好奇,以赌坊的态度来看,这玉牌并不是不值五十万两,而是蓝胡子不敢轻易接下,仿佛这玉牌大有来头。
“我看看,能不能抵在我这儿……”清冷的嗓音响起。
蓝胡子一个激灵,满面怒容正要说话,顾长生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侧,手也已搭在他的头上,“一次机会。”
顾长生朝手指吹了口气,比预想的顺利太多了——
心念电转间,那玉公子已然发怒,非要立刻抵押五十万两不可,因为他输得起,只是暂时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
江玉燕想了想,道:“那就睡觉吧。”
蓝胡子的话传到陆小凤耳朵里,让陆小凤微微一怔,脸色也有点变了。
他从没有如此惊悚过,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魂,她的动作,她的出手,甚至此时落在头顶的那只手,都让他如遇到天敌一般,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心头,浓郁的几乎化不开。
江玉燕也不说话了,扯开头绳,青丝随之散开,就这样卷一下被子躺到里面。
他便这样走进了雾气里,旁边都是富贵人家的车马,能来银钩赌坊玩,这种人不少,陆小凤独自走在路边,一边走一边思索。
“什么人!”
只留下一张画像。
接着来人拿起玉牌轻轻一搓,玉粉从指间簌簌落下,反面铭刻的梵文和天女顿时消失不见,玉牌如土瓦一般被轻易搓了一层下来。
思索昨晚遇见的两个女人,她们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
他想问问霍休是不是两人杀的,却没有问出口,也想问问她是怎样破了天外飞仙的,同样不合时宜。
赌桌总是容易让人热血上头。
这实在是一种很玄妙的事,在江湖能活得好,名气大,还能乐颠颠蹦跶的人,除了实力无匹的少数人外,多是有些本事的。
“银钩赌坊,野心真的不小啊。”顾长生闲来无事,和江玉燕念叨了一会儿黑虎堂的势力。
别说区区五十万,就是再翻个倍,恐怕都值,只是敢拿、有勇气拿的人不多,这是块宝,同时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