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姚燕红这样的人,认死理,说什么都要等回城的消息,可大部分知青还是认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上头突然下达了命令,让各乡各镇各个公社生产队统计知青名额,还要写上具体的情况,以及婚嫁和孩子。
这个消息没有立刻传开,有上回的事情打底,上头也很是警觉,仅仅是暗中从上往下传达消息,并且要求保密。可就算再保密,像各个生产队的大队长,肯定是要知道这个事儿的。知道消息,再前后一联系,再傻也能猜到政
策又有了新的变化。
赵建设没跟任何人说这个事儿,他依着上头的要求一一誊写了知青们名单,并且如实的附上具体情况。只是,在写到曾经的堂弟媳妇儿姚燕红时,他不由的停顿了下,可最终还是提笔继续写了下去…
比起暗地里的那些波涛汹涌,老宋头那头倒是过得格外悠闲自在。
这年头,看一户人家殷实与否,主要就是看这家的壮劳力有多少。以前,是老宋头跟三个儿子,现在老宋头不怎么干重活了,可强子和大伟却已经能顶事了,加上老宋家的家风一贯不错,这一年倒是好几波人,明里暗里的来打听事儿。
毛头又一次听完壁角,当着强子的面,就表演起来了。
“‘我娘家那侄女桂花呀,小模样长得老好了,身条子也好,改明个儿我领她过来叫宋老太你瞧瞧?不说我偏帮娘家,真的要不是现在不兴亲上加亲了,我老早就替自家儿子说去了。’”
“‘宋老太,你别讲啥年岁小,这年岁小也可以先定
下来,哪个说要立马成了?再说了,你想想你家卫军,这要是在他当年去参军之前就定下来了,这会儿,你都能寻摸孙子的事儿了。赶紧啊,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还有宋大嫂,你到底是孩子的妈,你也说句话…’”
没等毛头翘着手指把戏唱完,急红了脸的强子就拿胳膊去勒他的脖子:“叫你说,我叫你说!我是你哥不?你就这么坑我?”
毛头被掐得嗷嗷直叫唤,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挣脱了:“大哥你问喜宝啊!她也在窗口底下听着呢!”
喜宝忙捂脸,她已经不小了,上个月还被赵红英带着去看队上人家嫁闺女。那会儿,毛头拖着她蹲窗台底下听小话,她也是不愿意的,可她生怕惊动里头的人,愣是没敢吭声,也就顺势听了全。
“反正就是真的,你等着讨媳妇儿吧!”毛头冲着他哥又是扮鬼脸又是吐舌头的,气得强子又要追上来收拾他。
关键时刻,喜宝还是不忍心毛头被收拾,赶紧出来护着他:“大哥,毛头哥是爱挤兑人,可他这话也没错啊,
就连奶都决定先看看再说。”
“啥?”强子刚把袖子撸了一半,听了这话差点儿没吓趴下,“奶真的这么说了?可我没打算现在就娶媳妇儿啊!”
“你想跟我爸学?”喜宝吃惊的问。
“那倒不是,我就是…”强子想了想,冲着喜宝和毛头偷偷的招手,叫他俩凑近些,“我跟你们说,今年我不是陪着丽丽上学放学吗?有时候得空了我就在县里头瞎逛,我觉得吧,我的年岁是不小了,可光是种地没啥意思,就寻思着要不要进城寻个啥工作。”
“城里不招初中生吧?”毛头一言不合就捅刀,好在他及时看到他哥脸色不对,忙改口,“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强子这才忍了气,先是东张西望了一阵子,这才道出了心里的想法。
其实,他越大越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念书,可他也明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又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乡下地头。这不正好他得了接送春丽的活儿,逮着空儿就四处瞎转悠。说是瞎转悠,他也不敢真的到处乱逛,县里最近怪怪的,以
前县一中后巷那头,每到学生放学前差不多半个小时,就会有人偷摸着卖点儿啥家里不急用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把挂面,有时候是几个鸡蛋,有一次还叫他意外的看到有人拿了个半导体收音机在跟人换东西。
然而,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后巷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连着观察了一个月,愣是再没碰到任何一个交易的人,反倒是叫人注意到了他。幸好,他只是去接妹妹的,浑身上来连一分钱都没有,人家见他乡下人打扮,又确实啥东西都没带,训斥了他几句后,就放他离开了。经了这个事儿,他也就不敢再乱来了,可这事儿到底是搁在了他心上,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在琢磨。
终于,在家里公认的两个最聪明弟妹跟前,他一个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
“我就琢磨着,要么运气好在县里寻个啥活儿,要么就学那些人偷摸着卖点儿东西…行了行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投机倒把,我这不是随口说说的吗?”
毛头寻思了一下:“你还真只能随口说说。寻个活儿可没那么容易,投机倒把就更难了,你上哪儿弄钱弄东西去?得了,趁早歇着吧。”
喜宝这一回倒是有了别的想法,认真的看向强子:“大哥,你是来真的吗?”
“你们别管我是不是来真的,反正现在我不想讨媳妇儿。你看看那些知青们,没结婚的老大哥一个多舒坦,结了婚的,打从去年起,也就曾校长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