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款单就是那么小小的一张长方形的纸, 上头写了收款人的具体地址、姓名, 以及汇款金额。至于汇款人, 就只在最下头简单的写了个‘省城体育训练基地, 宋涛’。
就算写的再怎么简单, 赵红英还是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怎么瞅都瞅不够, 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可惜,她的文化程度也就比臭蛋好上那么一丁点儿,早年间跟着婶子大妈一起念了两个月的扫盲班。一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几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真没瞧错?真是臭蛋寄来的?”赵红英先把四儿子寄给的她的汇款单叠吧叠吧揣兜里,剩下的这张捏手里瞅了半天, 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赵建设还能说啥?他姑压根就不信他的, 他就算说秃噜嘴皮,又能咋的?
这不, 赵红英见娘家大侄子没吭声儿, 她索性吼了一嗓门:“毛头!!”
毛头这会儿正跟喜宝在屋里忙着写作业复习功课呢, 堂屋虽然敞亮得很, 可架不住家里人多吵吵嚷嚷的, 所以自打他俩决定要考县里的初中后,就把写作业的地点改到了赵红英那屋。正好, 那屋就老俩口加个喜宝,还有个半大不小的炕当桌子, 往底下搁两条小板凳就是现成的书桌了。
听到赵红英扯着嗓门高声大吼, 喜宝立马停了笔:“哥,奶叫你。”
“哦。”毛头随口应了一声,还是先把眼下这一提给答完了,这才搁了笔起身走了出去。见状,喜宝稍稍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也跟着跑了出来。
堂屋里,赵红英一见到毛头,就立马把手里的汇款单给他:“念。”
“四叔寄钱来了?”毛头接过汇款单,身后的喜宝也跟着探头看去。俩小只一瞅,这不对啊!
“是给红旗公社第七生产队张秀禾的!张秀禾…不是我妈吗?汇款人是宋涛?啊?!”毛头惊呆了。
喜宝也被唬得不轻:“臭蛋给妈寄钱了?”这傻姑娘一着急,又把“大妈”叫成了“妈”。
“对啊,居然有十一块八毛钱,还是点名寄给妈的。”毛头抬眼看了看赵红英,“他跟四叔学啊?”
这话一出,赵红英还没开口,一旁的赵建设已经忍不住了:“可不是跟卫军学的吗?我去公社时,那头的人告诉我,邮递员特地留了话,说上头叮嘱的,要宋涛的妈拿着证明去邮局取钱,步骤就跟当年卫军一个样儿。总之,必须是本人!”顿了顿,他还额外添了一句,“人家还问我,这别是卫军的儿子吧?我告诉他,这是卫军的侄儿!亲侄儿!!”
“行了行了,汇款单送到就成了,你咋还不走啊?”赵红英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当下就开始赶人。
赵建设被她气得已经没脾气了,瞅着一眼外头的天色,确实不早了,直接转身就走:“行行,我走还不行吗?反正你们老宋家又出了第二个宋卫军。”
“啥第二个卫军啊?”就在这档口,宋卫国回来了。
宋卫国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后头跟着一串人呢。这农忙时节,恰好今年喜宝和毛头又要准备考县里的初中,偏偏春丽几个大孩子也都要期末考试了,赵红英拍板决定,由她自个儿少上半天工,家里其他人多干点活儿多挣
些工分。
这宋卫国回来了,老宋家其他人当然也陆续归家了。不过,因为惦记着吃晚饭,大家伙儿都只是简单的跟赵建设打了个招呼,就忙着打水洗手冲脚。一时间,院子里立马闹腾起来了。
听着声儿,赵红英招呼几人去灶间盛饭菜,又回头没好气的瞪宋卫国:“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活些啥,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没出息。说的就是你,宋卫国!”
“啊?”宋卫国好无辜,一眼瞅到赵红英手里的汇款单,他觉得他大概明白了,“妈,我知道我没卫军那么出息,可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吧?对了,大队长你咋不叫我帮着捎回来呢?我还能坑了这钱不成?”
“看仔细了!这是臭蛋寄来的!”
赵建设本来都要走了,眼看这又掰扯上了,顿时心头一乐,赶紧寻了个好地儿,抱着胳膊开始瞅热闹。
“谁?妈你说谁?臭蛋?!”宋卫国懵了。
因为受惊不轻,宋卫国的嗓门难免大了一些,当然他原本嗓门也不小。这一吼,没把臭蛋的亲爹妈吼来,倒是把原本已经进了灶间的张秀禾给引过来了。
张秀禾还没走近就已经嚷嚷开了:“咋了咋了?卫国你刚才说的是臭蛋吗?臭蛋寄信来了?”
“不是,他寄钱来了。”
张秀禾傻傻的看着她男人,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寄啥?”
“寄钱!”这回是赵红英不耐烦了,横竖这钱也不是给自个儿的,她直接把汇款单往张秀禾手里一塞,“你那宝贝儿子给你寄钱来了!收好,等喜宝毛头去县里考试那天,你跟我一道儿走,咱们去邮局领钱。”
然而,哪怕是已经拿到了汇款单,张秀禾仍然是懵的。她倒是念了几年小学,可因为她娘家从来就没出过聪明人,磕磕绊绊的念了两年,后来就干脆不去了。算起来,她都有二十多年没碰写着字的纸了。
拿着汇款单,张秀禾都没意识到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