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
“A!”
国王带领军队,包围了宫廷预言师的住所。
铠甲森森,长戟将地位尊崇的预言师押送到国王面前,兜帽摘下,露出精灵千年不变的面庞。
“我的老师啊,”年过半百的雄主居高临下,“身为预言师的你,是否预言到这一天,会被你当年尽心教导的学生,发现千年的阴谋?!”
精灵轻轻一动,挣脱桎梏,向着国王的方向前进一步。
身周上百的骑士如临大敌,紧随上前。
国王皱眉,止住他的卫队,走下宫车,把自己暴露在精灵面前:“你预言我会杀父登基,我不信,后来我果然杀父登基;你预言我的王后会和我的大臣偷情,我不信,后来我杀了我的王后;你预言我的大臣会反叛,后来我的大臣联手逼宫;你预言我的儿子会杀兄弑父,我干脆溺死我的所有儿子,只留下女儿。”
“……我的老师啊,你辅佐我成为君主,辅佐我将国家管理得如斯强盛,却也间接毁灭了我的一生……到现在我才发现,你——真的有预言的能力吗?!”
精灵轻笑一声:“我的国王啊,你以为预言是什么?根据事物的蛛丝马迹,推测出未来的走向,先一步见到他人所不能见的风景,这就是你们眼中的‘预言’。”
他指了指脑袋,语音轻佻:“只要肯用脑子就能办到的事,这很难吗?”
国王:“……你是说,从前的那些预言,都是你推测的结果?!”竟然还从来百发百中,从无错着!
“有的时候,事情还没发生,”精灵“遗憾”地摇摇头,“当我说出那条‘预言’,一切就运转了起来。怀疑滋生,野心蓬动,惊疑弥漫……于是一切向着‘预言’运转。”
无名的恐惧攫住了国王的心脏。
“你听了预言,便想到夺位;王后听了预言,便想到青梅竹马的守候;大臣听了预言,就想到与其遭受猜疑不如先下手为强。”
精灵笑得越发讥讽:“国王啊,到底是预言杀死了你的儿子们,还是你的疑心,杀死了你的儿子们?!”
“你、啊!你这玩弄人心的恶魔!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高兴就好,谈何好处?”
精灵恶劣地大笑着,一步千里,“行走世间千千年,但见愚蠢满人心!”
他携传说而来,携血腥而去。
——在无人处,留下一道迷茫的叹息。
547
“好啊好啊!这最后一声叹息,有自嘲、有迷茫,千年孤寂尽含其中,一下子丰富了精灵这个平面人物的人设,从单薄的玩弄人心变为不知名的往事引人探索,简直点睛之笔!”皮埃尔导演手舞足蹈着,脸一板,“但就算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你又擅自改戏的事实!”
男人无奈:“……您就当那是戏份外,我自己叹的气吧。”
“那怎么行?!”皮埃尔吹胡子瞪眼,“精灵的角色虽然说是个背景板,但有了这一声叹气,整个剧本都能增色不少!早就听说你的表演有掩饰不住的个人风格,偏偏他们还都跟我推荐你……本来还不信,现在看来……啧啧,好小子!”
皮埃尔拍拍他的肩:“我这就去跟编剧商量,精灵这个角色还可以……等等,你刚才说是自己叹的气,你叹什么?”
男人一愣:“叹精灵……可怜?”
“哦哦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外在再强大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内心迷茫无所归处的可怜人?”皮埃尔一拍脑袋,“OK!”
“唔?”男人迷茫。
路德维希拍拍他的肩:“你演得很好。”
“我实在没想到,你能演得这样好。”
548
事实上,路德维希本来没指望他能演戏。
不是对他能力的否定,而是面对一道璀璨的星海,你只会请求它永恒地流淌,而不会要它屈尊去做垂流的瀑布、去做静水流深的暗河。
男人的表演是那样得心应手,自然如同吃饭喝水,惟妙惟肖得仿佛曾无数次活在他人的皮囊之下。
——又带上不可忽视的个人风格。
路德维希想到他之前饰演的那位鲛王。
鲛王是桀骜不驯的逆臣、是残暴唯我的君主、是威能无边的半神。
在男人的饰演下,有了深沉不可言说的情感内核,让人一眼望去,就想了解他的心事、跪求他的垂眸、乞求他的欢笑。
鲛王不再是鲛王,从今以后,人们一想到鲛王,就只会想到他。
精灵不再是精灵,从今以后,人们一想到精灵,也只会想
到他。
男人霸道地、不容违逆地,将他沾染过的角色,全部据为己有。
——那是连男人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烙印在他本能之中的,傲慢和掌控。
路德维希看着男人这些天来饰演的角色,看着那些角色让人叩头膜拜的唯我、让人逃无可逃的霸道、让人脊背生凉的冷酷和让人心碎的孤独……
路德维希忽然想到,或许这些瞬间,只是被他隐于人后的片面本性,得到了须臾释放。
美丽强大的黑龙不是柔弱可欺,只是体贴地收敛爪牙和棱角,将最柔软的一面,示于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