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不要再对他用刑?
“……啧。”
太宰治这回忍住了,他倒要听听这人还有什么高见。
“让你变成现在的模样,是我的罪。”他顶着一张诡异虚无的面孔,“身边的人骤然变出这样一张可怕的脸,你没有立马杀了我,而是想到盘问我,盘问……我的去向,一定用出了毕生的定力。”
“可是太宰,当一个人刑讯另一个人,意图摧毁自己同类的躯壳和意志时,他率先要泯灭的,是自己身为人的资格。”
“你当对我施加刑罚的时候,你没有看见,你脸上好不容易回归的温情和柔软在慢慢消退,心中的冷漠与世界的隔阂在层层叠垒……我不愿你变成那副模样。那样的你,太令我难过。”
“……”他的话简直闻所未闻,太宰治又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理清他的语意。
“……虚伪至极。”太宰治道。
当一个人先入为主地认定某个人就是个骗子时,不论对方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注定只是骗子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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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说的,都只是我想说的。”
他从不爱讨好,又深恶谎言,但现在说出来,又有谁愿意信呢?
徒劳。
“太宰,”男人慢慢地叫他的名字,“除了这张脸,你还有多少证据,来证明我不是之前与你在一起的织田作?”
“不需要别的证据,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太宰治脱口而出。
男人怔愣。
如同一叶障目,太宰治从潜意识里,就排除了织田作不是“织田作之助”的可能。
“太宰,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我不是织田作之助,如果我只是长了一张和织田作之助相似的脸’,你还记得吗?”
——我们之间的故事和羁绊,远比“你我是谁”更重要。
“……”他不记得。
太宰治左手开始抽搐,他屈起手肘掩到背后,无名的剧烈刺痛骤然啃噬心脏。
怎么……回事?
“我就是织田作,那个从河里被你救上来,一直陪伴你至今的人。”
男人一字一句道:“没有替换谁,也再没有别的人。”
“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太宰治深吸一口气,抑制不知从何而来的疼痛,“一切都只是假设,和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又有什么关系?织田作只会是织田作,他就是织田作之助,永远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这个世界上,乃至所有的平行世界……”他微微笑起来,鸢眸中浮现那人快乐的容光,“也只有织田作之助,才会那样对我。”
就如主世界的那个太宰治一样,他一直在自杀,却只有织田作之助,在濒死的时候解开他眼睛上的绷带,轻轻地对他说:请到善的那一方去吧,太宰。
——我想要看你活得好,太宰。
在这个属于他的世界里,也正是他捡到的黑发织田作之助,在那个平凡而宁静的夜,解开他眼睛上的绷带,为他学习厨艺,时刻用行动告诉他:一定要吃好、睡好、过得好哦,哒宰!
“只有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如此下定论。
“只有……织田作之助吗?”面庞虚无的男人喃喃,仿佛又看见那一日满地的镜子碎片,数百张虚无诡异的面孔与他对视,“可我本来,也以为……我就是织田作之助啊。”
“是你太宰治的至交好友,能让我在失忆后,天然信任的人。”
能拥有太宰治这样一个永不背弃的友人,“织田作之助”这个身份,多么美丽完满啊。
“可为什么偏偏……我不是呢?”
比太宰治本人更相信自己是织田作之助的失忆者,如此低声。
他以为的“挚友”,从来不是他的挚友,只是他偷来的。
——偷来的,总要还。
“为什么偏偏……我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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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你曾经对织田作说‘他是你最亲近的人’,这句话现在还算数吗?”
“永远算数。你又凭什么来问这些?”
“这很好。”面孔虚无的男人缓缓笑了,“倒也没关系,就算你不算数,你也是他最最重要、最最亲近的人。”
“他曾经答应过你,说出口,就是不变的承诺。”
“不会变的。”
就算……我不是你想要的织田作之助。:,,.